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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線輪師錄行

第十章竺影凌,不得住汝死

思緒如凝重的烏云,緩緩飄升,穿越時光的迷霧,悄然回到那時午后。彼時,太陽高懸于湛藍蒼穹,金色光輝沉穩地灑落:“小凌,需知這世間神祇并非皆為純善。關鍵在于,我們自身需篤信善良之存在,傾盡全力成為善良的神祇。如此,方能為這世間帶來一絲光明。”

碎金般的余暉染紅檐角槐花,少女發梢沾著幾片飄落的白蕊。忽閃忽閃睫毛在眼瞼投下蝶翼狀的陰影,瞳仁倒映絳色襦裙的漣漪,唇瓣不自覺地微微張開,露出兩顆糯米似的乳牙。當聽到關鍵處,纖細的手指絞住衣角,足尖無意識地在泥地上畫著歪扭的圈,斜插木簪的碎發被晚風撩起,露出眉間天生的胭脂痣。

柳葉似的淡眉時而蹙成山巒,時而舒展如新月,藏藍布鞋碾過一片枯葉,猛然抬頭時,圓潤的鼻尖沁著薄汗,目光比方才多了幾分堅毅,要把未解困惑鎖進瞳仁深處,直到能親手拆解的那天。

“切記,無論將來遭遇何等艱難險阻,萬不可舍棄屬于你的那份善良!要知曉,善良乃我們最為珍貴無價之寶藏!”

小影凌的指甲幾乎要掐進姐姐掌心。最后一縷夕照正從橋頭烏篷船的竹篙上滑落,姐姐的絳色衣袂被風揉皺成千萬片桃花瓣。

“阿姐的鐲子——”驚呼卡在喉嚨里,攥著殘留體溫的左手劇烈顫抖。半枚玉鐲從虛空中墜落,石板上敲出空蕩蕩回響。柳絮突然瘋了似的涌進眼眶,方才還纏著姐姐發梢的銀絲絳,此刻正穿透她徒勞抓握的指縫,化作細碎光塵墜入橋下流水。

橋頭老柳垂下的氣根無風自動,掃過她驟然蒼白的臉頰。對岸酒肆飄來的炊煙凝在半空,暮色里傳來烏篷船撞破水面的嘩響,驚起蘆葦叢中兩只白鷺,雪色翅尖掠過她瞳孔里凝固的驚惶。

橋面青石沁出的涼意爬上腳踝,望著最后一點朱砂色在暮靄中淡去。遠處鐘樓傳來三聲悠鳴,驚醒檐角銅鈴,叮當聲里混著不知哪家稚童跑過巷弄的笑語。有漁燈在河心亮起,晃動的光斑再照不見那個總會彎腰替她系緊披風絳帶的身影。

難以言喻的慌亂情緒驟然涌上小影凌心間,她驚慌失措地瞪大雙眼,急切地左顧右盼,滿心期盼能再度覓得姐姐的蹤跡。

耳畔傳來的,是那清澈悅耳的潺潺流水之聲,正不緊不慢地流淌著,那一聲聲帶著哭腔的呼喊在這空曠寧靜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回應她的唯有四周呼嘯而過的風聲以及樹葉相互摩挲發出的簌簌聲響。

不知不覺間的小手,無意間碰觸到橋邊那一排青翠欲滴的竹子欄桿。這些竹子見證著小影凌的成長,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愈發堅韌挺拔。

琥珀色晨光漫過雕花窗欞,年幼的竺影凌踮腳伏在檀木案幾上,姐姐執筆的手腕懸在半空,筆尖朱砂將落未落,忽而化作指尖輕點她鼻尖。她咯咯笑著向后仰倒,鬢邊碎金流蘇掃過羊脂玉般的面頰,瞳仁里躍動著千山初醒的晨暉——那原是能盛下整個塵世的天真,連姐姐鬢角銀絲纏繞的木樨花簪都映得纖毫畢現。

霜雪在眼尾刻下細紋,如今她立于寒潭畔,松枝輕搖的碎響驚動潭中倒影,見水面浮動的墨玉瞳孔泛起冷光。當年會為糖人融化而揪緊姐姐衣襟的手指,此刻正死死攥住玄色衣袖,指節在月光下白得發青。夜風卷起她肩頭的紫發,發絲掠過唇角嘗到薄雪簌簌落下的咸澀。

記憶中的溫軟指腹曾無數次拂過她眉間,抬手撫上冰涼石欄,青苔順著掌紋爬上腕間舊疤——那里本該映著姐姐臨窗梳妝時垂落的月白襦裙,而今只余寒潭深處晃動的破碎月光,像誰失手打翻的鎏金香爐,在瞳孔里燃盡最后一點余溫。

時過境遷,竺影凌已然不再是當年那個處處需要姐姐庇護的柔弱小女孩。歷經生活的磨礪與錘煉,已然成長為一個能夠獨自抵御風雨、獨當一面的堅毅女子。

即便如此,銘記著姐姐曾經對自己的那些教誨。自那時起,她便學會以禮,無論對方身份尊卑貴賤,都能予以尊重與友善;她學會了用內心深處的善良去感化身邊者,即便遭遇誤解與委屈,也堅信善意終將傳遞開來。

“竺影凌,我著實厭惡極你那自以為是的善良!為何眾神衹皆認為你完美無缺?還有你那位對你關懷有加的姐姐,著實令我心生妒意!整個天界,眾人皆喜歡將你我相提并論,這無疑是對我的一種羞辱!難道我就如此不堪嗎?哼!故而,我嫉妒你,我厭惡你,難道這有何不妥嗎?哈哈哈哈哈……”

言及此處,那聲音驟然低沉,唯恐被耳聞一般,徐徐湊近竺影凌,近乎緊貼著她的耳畔輕聲言道:“既是如此,那我不妨再告知你一個驚天秘密。你可曉得當初你的姐姐緣何會離家出走,且一去便是數百萬年之久,至今未歸?其實緣由甚是簡單,她離開你們那所謂的家,乃是為了前往他處修習,繼而一飛沖天,自此遠離你們這些羈絆她前行的負累!可悲的你啊,竟然還癡癡地守在家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期盼著姐姐能夠早日歸來!”

“數百萬年的悠悠歲月轉瞬即逝,你的姐姐憑借不懈的努力習得了那些難以企及的高級法術,成為了備受尊崇的強者;而你,則始終在中級和低級法術之間苦苦徘徊,毫無長進可言。你就這樣孤寂地守候著,滿心憧憬著那個永遠也無法歸來的親人。對于你的姐姐而言,擺脫如你這般一無是處的妹妹,才是真正獲得自由與解脫的法門!”

掌心傳來布料的摩擦感,五指將衣擺絞入指縫。繃緊的手背青筋根根暴起,嶙峋骨節在薄皮下凸起青白棱角,稍加施力便會刺破這層脆弱的偽裝,唯有腕骨處細微的戰栗順著小臂攀上肩頸,將緊繃的鎖骨牽扯出凌厲折線。

“不!你撒謊!”她沉凝地喊道,“姐姐明明答應過會回來的!姐姐決不會棄我而去,她定會歸來,這是姐姐親口所言……”

失焦的瞳孔凝著搖曳樹影,某個音節破音側過臉,鼻翼翕動著吸入急促氣流,被咬肌牽動的顴骨在逆光中投下晃動的陰影。

“你撒謊!你騙我!你絕對是在騙我!”袖口下繃出青白的棱角,脖頸處暴起的血管,眼角不受控地抽搐著,瞳孔在怒視中震顫成支離的琥珀,將眼前人倒映成扭曲的虛影,踉蹌后退時繡鞋碾碎滿地枯葉,碎裂聲細若脊骨寸斷的哀鳴。右手無意識揪住心口衣襟,揉皺的綢緞下傳來擂鼓般的心跳,震得指尖發麻。耳畔嗡鳴蓋過了所有辯解,唯有染血的真相在顱內反復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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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仍死死攥著那頁泛黃信箋,脆弱的宣紙在瞪視中浮現龜裂細紋,如同她此刻寸寸皸裂的魂魄,那悲憤交加的聲音,如當時的橋上回蕩,經久不息。她癡癡地望著橋的另一端,姐姐離去時的背影清晰如昨。

她毫不猶豫地拔腿狂奔而去,心中唯有一個堅定的信念——緊緊擁抱著姐姐,讓她永遠不再離開自己,指尖即將觸及姐姐衣角的瞬間,膝彎不受控地發軟,踉蹌著撲向虛空,十指摳入地面帶起碎石與塵屑,掌心殘留的虛幻涼意蛇行般竄上脊椎,后頸寒毛根根倒豎。

“阿姐——”喉間爆出的呼喚裹著尖利的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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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時,一道光芒掠過四周,蘇若凰的身軀竟驀然變得透明起來。

“別走,告訴我真相!蘇若凰!”

石板上傳來的陣陣寒意透過她單薄的衣衫直抵骨髓,不禁打了個寒顫,身體微微戰栗著。上的寒冷又豈能與內心的痛苦相提并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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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足踩碎凝結的霧靄,踝骨在青灰色虛空中劃出帶血的弧線。前方藕荷色衣袂忽明忽暗地飄搖,肺葉在胸腔里燒成兩片焦炭,噴涌的喘息聲裹著血沫,舌尖嘗到鐵銹味的絕望。

那些絲線正從她汩汩流血的心臟里抽離,每根都系著褪色的記憶殘片:姐姐梳頭的桃木梳還留著體溫,屋檐下共撐的油紙傘滴著琥珀色的雨,現在連碎玉般的輕笑都開始霧化。

虛空突然翻涌出漩渦,被撕裂的夢境纖維閃著磷光簌簌墜落。跪坐在旋轉的混沌中心,看著最后的光斑在手心坍縮成量子塵埃,脖頸揚起的弧度繃斷成絕望的直線,瞳孔里盛滿整個宇宙的荒蕪。

“姐姐,不要走!求求你,別走,我求你了……”呼喊聲于這片空曠無垠的夢境回響,纖白指尖,骨節青白,嬌小身軀抽去絲線傀儡,膝蓋重重磕在地板,飛濺的淚珠沿著下頜蜿蜒成晶瑩的軌跡,每滴墜落都在寂靜中綻開冰晶似的漣漪,“那些曾經溫暖的承諾如今都變得如此遙不可及了嗎!”

“姐姐,你怎能如此輕易地拋下我呢?難道我們之間的姐妹情分就如此脆弱,不堪一擊嗎?”拼命搖頭,試圖擺脫這種可怕的感覺。

“不,我絕不接受這樣的現實!姐姐,你不是答應過我一定會回來的嗎?這可是你親口許下的誓言啊,為何現在要違背?為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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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陣急切的呼喊聲傳入了她的耳中。

“竺影凌!竺影凌!快醒醒啊!,你可千萬別嚇我啊!”

那哽咽的呼喚裹著沙啞尾音,少女用盡全身氣力才將沉重的眼簾撐開縫隙。迷離的光暈里浮動著細碎金塵,蒙眬霧氣中隱約勾勒出下頜的弧度,恍若隔著重紗窺見水中倒影。

“別睡……”

破碎聲線里滲著壓抑的震顫,溫熱液體接連砸在她冰涼的臉頰。渙散的瞳孔倏然收縮,混沌視野里蒙著的水霧被淚珠沖刷出裂痕,那道浸在淚光中的輪廓逐漸凝聚——微蹙的眉弓染著焦色,干裂的唇瓣烙著血痂,正是十指相扣教她描紅時總被朱砂染紅的眼尾,此刻卻蜿蜒著猩紅傷痕。

“是姐姐嗎?姐姐,是你來尋我了嗎?”輕聲呢喃。待到看清對方時,不由生出悵然——那位玄色錦袍上盤踞的暗金螭紋刺痛雙目,分明是蕭澤臨腰間從不離身的龍鱗佩折射著冷光。

逐漸恢復清晰的視線中,蕭澤臨的面容蒙著薄霧的琉璃被寸寸擦拭,暗影邊緣滲出微弱光暈。他下顎線繃出凌厲的弧度,眉骨投下的陰影里,兩道劍眉早已皺成溝壑縱橫的山巒,隨著眼瞼的震顫,睫毛在青灰的眼窩處篩下細碎暗影。

就在不久前,蕭澤臨與軒心急如焚地四處尋覓竺影凌,短短半刻鐘的時間,仿若歷經漫長的數個世紀。而就在這稍縱即逝的半刻鐘內,竺影凌竟然遭遇不測,這著實令蕭澤臨懊悔不迭,自責自己為何未能早些找到她。

此刻,蕭澤臨步履匆匆且雜亂,鎖定在不遠處倒伏在地的竺影凌身上,隨著彼此之間距離的不斷拉近,心也隨之越揪越緊,緊張到近乎窒息,瞳孔驟然收縮,踉蹌著撲跪在女子身側,滲出的寒氣順著膝蓋直竄心口,澆不熄喉間翻涌的灼痛,顫抖的指節幾欲觸到她垂落的衣袂又倏然縮回——那抹月白襦裙上洇開的暗紅,竟比三九天的霜刃還要刺目。

喉結在急促喘息中上下滾動,忽然發狠般攥住女子冰涼的手腕。脈搏處細微的顫動掠過指尖,激得他脊背繃緊,喉間溢出的嗚咽混著白霧散在風里。

“醒…”破碎的尾音卡在齒間,蕭猛地仰頭吞咽,喉結滑動時牽扯著頸側暴起的青筋。遠處鴉群嘶鳴著掠過枯枝,扯開大氅,帶著體溫的狐裘裹住女子時,掌心觸到她后頸的寒意,驚得雙臂驟然鎖緊,瞥見懷中蒼白唇瓣上凝結的血珠,齒關咬得頜骨生疼也止不住渾身震顫。

軒的鞋底碾過暗紅血泊,黏膩的觸感纏上踝骨。

“蕭澤臨,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沉聲問道,同時迅速環顧四周,試圖尋找更多線索來拼湊出事情的真相。除了滿地鮮血和凌亂的環境,并無太多有用信息。

“你身上的這些傷……究竟是與誰戰斗才會如此?竟然受了如此重的創傷!”蕭澤臨的聲音帶著些許顫抖。

“看這傷口,應是強行召喚高級法術‘九耀束’遭反噬所致。”對于此法術,再熟悉不過,因其不僅威力巨大,且施展條件極為嚴苛。

“軒,此〔戰斗空間〕雖能激發神軀內潛藏能量,使其爆發出超乎尋常之力。可悲的是,我終究還是敗下陣來。今所面臨的懲處,將是以焚燒生命為代價,逐步被烈火吞噬。”

軒急問道:“竺影凌,速告我那將你拉入〔戰斗空間〕者究竟是誰?其目的何在?”

偎于蕭懷中之女子緩緩搖頭,有氣無力答道:“我實不知,那位過于神秘,我甚至未能睹其面容。”

當記憶里那雙溫暖手掌覆上她染血的腕骨,驀然泛起酸澀。纖瘦肩頭不可抑制地輕顫,下頜微抬凝成冰棱。玉白脖頸繃出倔強弧度,恰如那日浸在血泊中仍挺直的脊梁——此刻她以同樣姿態將真相咽入咽喉,唇齒間依稀嘗到那年被救時殘留的鐵銹味。

“蘇若凰,此乃最后一次。我所能守護的秘密,唯此最后一次。我衷心感激曾挺身而出,將被黑暗能量侵蝕理智之我自無盡深淵中拯救出來之你。今,還債之時終于至矣。我最為敬重之摯友啊,與我無話不談之親密閨蜜,當你行至生命盡頭之刻,我必親臨現場。然抱歉,我無法代你報那血海深仇,因這是我堅守至最后之底線與責任。”竺影凌于心中默念。

思緒回溯到那久遠的一日。

密林深處蒸騰著淺金薄霧,兩位少女劍修驟然屈膝,銀藍雷紋自腰封攀至頸側,空氣里炸開松針爆裂的焦香,她斜睨身側閉目調息的女子,喉間溢出半聲輕笑,指尖掠過藤蔓時,那些飽含魔力的暗紫觸須竟瑟縮著退開半寸。

女子繡滿鳳凰暗紋的裙裾無風自動,鎏金護腕在斑駁光暈中流轉出液態金屬的質感。她忽然睜眼,睫毛掃落的瞬間,二十步外的朽木轟然坍作齏粉——那是被無形氣勁碾碎的前奏。

她們之間的約定簡潔而明晰:率先抵達森林另一頭終點線,將成為這場比賽當之無愧的勝者;反之,敗者則需毫無保留地割舍自身足足三成的法力,拱手讓與對方。

口令響起,比賽正式開始!

竺影凌的身形在茂密的樹林間敏捷地穿梭,每一次落腳都精準無誤,對自然元素的領悟已臻化境,能夠巧妙地借助風力和樹枝的彈性來提升速度。

蘇若凰則展現出截然不同的風格,其體內強大的內力瞬間噴涌而出,隨著一步踏出,周圍的空間都發生了扭曲,身影跨越數丈距離。

松針簌簌墜落時,灰松鼠正將最后顆橡果推進樹洞。它突然僵住前爪,耳尖絨毛在聲波中震顫。地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腐殖層里鉆出無數蜈蚣,暗紅甲殼在枯葉間扭成詭異的波浪。

野兔撞開草莖竄向溪澗,后腿蹬裂的苔蘚濺起青綠色汁液。枝頭伯勞鳥振翅的剎那,整片樺樹林開始傾斜,年輪撕裂的脆響混著幼崽尖啼刺破空氣。腐葉堆下的鼴鼠洞轟然塌陷,潮濕土腥味裹著草根噴涌而出。

崖邊老松的裂縫里滲出琥珀色樹脂,倒垂的松蘿像千萬條顫抖的綠舌頭。巖羊群擠在凸起的頁巖上,蹄甲與石面摩擦迸出火星。領頭的公羊犄角抵住巖壁,瞳孔里映出對面山體剝落的瞬間——整片花崗巖拍向谷底,驚起塵埃里浮動彩虹色油膜。

溪水突然倒流,虹鱒魚銀白的脊背在卵石上刮出凌亂劃痕。躲在赤楊樹后的母鹿前膝跪地,濕潤鼻尖沾滿震落的木樨花粉。它身后三只幼崽擠作毛茸茸的雪團,耳廓不停轉向各個聲源,濕漉漉的睫毛沾著不知是露水還是淚滴。

最高處的巖鴿巢傾覆時,二十三種鳥鳴同時噤聲。半融的冰磧從崖頂滾落,裹挾著去年冬天的藍莓枯枝。腐殖層裂開的縫隙里,地衣熒光忽明忽暗,像無數只幽綠眼睛次第睜開。空氣變得腥澀灼熱,某處巖層持續發出類似獸類磨牙的銳響。

躲在樹瘤中的花栗鼠將蓬松尾巴塞進嘴里,黑豆眼透過縫隙窺見令它終生難忘的畫面:整片冷杉林正在跳詭異的波浪舞,樹冠彼此叩擊形成連綿的墨綠色漣漪。更遠處,山巒輪廓在熱浪中扭曲變形。

經過一番驚心動魄的較量,結果是竺影凌和蘇若凰幾乎同時抵達那片開闊地的盡頭,停下腳步,氣喘如牛,剛才的比賽異常激烈,眼中唯有對彼此實力的認可和尊重。

依照事先的約定,竺影凌毫不猶豫地開始將三成的法力輸送給蘇若凰。

蘇若凰靜靜地感受著涌入體內的強大法力,深知這份力量來之不易,也明白竺影凌的信任和慷慨。于是,她鄭重地向竺影凌許下諾言:“放心吧,當你有需要時,我必定會毫不猶豫地將法力歸還于你。”

“沒想到……終究比你慢了一步。”

蘇若凰聞聲轉過身來,寬慰道:“影凌,莫要如此言語,其實你已表現得極為出色了!我們之間的差距微乎其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況且,這場比賽對我們而言,勝負又何足掛齒呢?真正重要的,是我們能夠一同盡情地享受這個過程。”

聽到此處,竺影凌頷首,表示認同地點了點頭,釋然一笑:“嗯,你所言極是,若凰。誠然,勝負并非關鍵之所在。不過,通過這一次的比賽,我也清晰地意識到自身存在的不足之處。下一次,我定然不會再讓你如此輕易地戰勝我了!”

“嗯,不錯。我對你有信心,以你的能力和潛力,未來定能成就非凡。不過,下一次,我可不會再如今天這般輕易放過你了。”

時光匆匆,轉眼間回到現在。

“影凌,求你……不要離開我。我真的離不開你,求求你了,不要就這樣消失無蹤!”

“蕭澤臨,別哭……相信我,即便我的身軀消散,也會化為無數璀璨的光點,默默地守護著你。我絕不會真正消失,我將永遠陪伴在你身旁。所以,請不要再因我的離去而如此悲痛了,好嗎?”

睫羽被淚水浸得透濕,顫巍巍垂落時在眼瞼投下破碎的陰影。他仰起脖頸試圖阻止淚珠滾落,喉結卻在吞咽苦楚時急促滾動出脆弱的弧度,咸澀水痕仍順著下頜沁入衣領的褶皺中。當唇角抽動出上揚的弧度,眼尾泛起的細紋卻似枯枝在寒風里驟然折斷的裂痕,顫栗的指節攥住衣袖時在布料上揉出層層漣漪,連指節都泛起缺氧般的青白。

她染血的指尖深陷在破碎的衣襟里,下頜輕顫著仰起,將喉間最后一點溫熱的氣息都凝成星火。眼尾洇開的薄紅似揉碎的朱砂浸在宣紙上,唇齒間溢出的低語裹著鐵銹腥甜,每個音節扎入聽者心口:“你看…檐角新雪…”未竟便被驟起的嗆咳撕扯成殘片,脊背痙攣著弓起時,露出的頸側血脈如冰裂紋瓷器下蟄伏的青黛,隨急促的喘息在蒼白肌膚下明滅起伏。

風掠過枯枝的剎那,她垂落的眼睫在顴骨投下蝶翼將折的暗影,濡濕鬢發粘黏的不知是血還是淚,任那抹破碎的笑靨凝成琥珀里將逝的螢火。

“竺影凌,我不許你死,我尚有諸多話語要與你訴說,你不準死。你若離去,我定然無法原諒你,我懇求你莫要離我而去,莫死。”若竺影凌離開了此世,他將如何面對未來的歲月。

〖蘇若凰〗小劇場:

她的手指輕觸窗欞,冰冷的觸感令她的心稍顯平靜。她憶起了竺影凌,那個總是以高不可攀的姿態示人的女子。

萬籟俱寂,都能察覺到禁制體內蠢蠢欲動游走血脈中,侵蝕著她的意志。她緊閉雙眸,竭力將那些不斷重現的痛苦影像從腦海中驅趕出去。

在如此的靜夜,蘇若凰的心靈恰似被冰霜覆蓋的湖面,冰冷而堅固。她深吸一口氣,決意不讓禁制成為她人生的終結。

既然眾神皆言我的路途舛誤,那我便向他們證明,我所行之路正確無誤,絕非他們口中的歧途。——蘇若凰。

“原來你在此處,難怪當時我遍尋不得,進入他身,操控其意識,可有趣?有長老在召喚你歸去。給他個薄面,他可是誠心誠意邀你,不過我料想你恐是難以歸去的,故而我就先假他之名‘帶你走’。”

悚然一驚,回首瞬間便被擄走。

“休要如此!”

輪邪千影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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