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天之涯,有強大紫能自蒼穹傾瀉。此奇異能墜地之際,本荒蕪荒山受神奇之法遂源源不斷散出璀璨金光,諸光交纏,終聚為宏大且構造繁雜之巨型能量法陣。
法陣中央,初降之紫能蠕動分合。轉瞬,幻為一披墨黑長斗篷之神形城堡。細視之,其身后拖一閃爍微星光長尾,面部嵌一雙碧綠深邃之眸。
此時,聞“嘎吱”輕響,破此寂靜。有神祇鼓勇,舉步登那高門檻,清脆足音于空曠大殿激蕩回響,余音裊裊。
幾乎同時,殿內本無光之燈火受莫名之力感召,次第而亮,暖柔黃光照遍殿內各處,盡驅黑暗。
此時,目透重帷幕,落于王座男,一手托面龐,沉醉甜夢境。
“你來此何為?”嫵王未睜雙目,雙唇輕顫。
女子聞之,緩松裹頭斗篷之帽,紫發瀉下。其眸晶瑩,干脆抱拳,單膝跪地,恭對嫵王:“懇請嫵王許小女所請之事。嫵王,秒宥樊此神心懷叵測,實乃大患。若任其發展,恐有不測之禍。小女以為,莫若小女親往探查其最珍視。如此,或可消弭此患,絕其后患!”
輕移托頰玉手,換一愜意慵懶之姿,閉目不啟,朱唇輕啟:“秒宥樊此神,是我手中最利絕世寶劍。我若魯莽行事,毀此利劍,恐其狗急跳墻,施陰險手段反噬。與其如此,莫若暫順其心,靜觀其變。待其自露破綻,便可坐收漁利。”
立于側之女子默之,少頃,乃怯聲問:“嫵王殿下,昔日小女與殿下所立之約,今尚可如約否?”其聲線隱有期盼焦灼之意,此約于其意義非凡。
睜其灰青玉澄澈且冷冽美眸,櫻唇微揚,語帶譏諷:“秋傈睨,你豈疑本王誠信?”
秋傈睨頓感強大壓力襲身,呼吸困難,幾近窒息。心慌意亂,心跳劇然,慌亂中語無倫次,急解:“不不不……嫵王殿下,非你所想!小女對殿下忠心可表,絕無異念,請殿下信小女!”
其話方落,端坐王座妖王現身于秋傈睨前。右手輕抬挑起傈睨精巧下巴,眸冽凌厲。
“秋傈睨,本王不欲見我最信之人背叛于我,你當深知。”
力大骨發“咯咯”聲,劇痛遍身,雖痛苦如此,仍強忍不叫,竭力扭身欲脫妖王束縛,妖王手掌如鐵鉗,掙扎徒勞。
無奈,只得顫聲艱難:“嫵王殿下,小女自從殿下未嘗有絲毫私心雜念。殿下若疑而不信,大可施術取小女記憶查看,以證清白!”
她面龐精致,線條幾近完美。嫵媚臉蛋現病態蒼白,不時流露之高傲淡雅氣質,與頎長纖細身材相得。冰冷孤傲雙眸無焦距,深黯眼底平靜,烏黑鮮紅長發散于耳邊,配玫瑰色耳穗墜,愈顯俊美。
“罷了!”一聲輕嘆,緩松握手,玉指舒展,似釋重負。轉身離之,身影偉岸,步向王座。每步沉穩,萬物皆服下。
當坐于象征無上權力王座,露似笑非笑之容:“心思,本王豈不知?莫想瞞天過海。本王既已應你,必不食言。”
聞此,心弦緊繃秋傈睨頓感心中巨石落地。暗自松氣,忙微微躬身,向嫵王行大禮,表感激之情:“多謝嫵王成全!屬下定不辱使命,萬死不辭。”
秋傈睨正滿心歡喜,磁性之音又起:“你若此番行事敗,則無需他人動手,你自裁便。”
身軀猛顫,咬牙強忍不發聲,自知任務艱難且危險巨大,為重要約定,已無路可退。
“屬下謹遵嫵王之命!雖前路荊棘,九死一生,屬下亦必全力以赴,拼死完命。”
辰時既臨,王府中靜謐非常。巢倪悠悠醒轉,睡眼朦朧,勉力張其迷濛雙眸,雙手撐身,若舉千斤。暖柔日光,透雕花窗欞縷縷入屋。此光照于嬌顏,遂瞇雙目,覺其刺目。
下意識舉一玉手,欲蔽直射日光。良久,待目漸適此明亮,方垂手,癡癡望窗外之景。遠者青山連亙,如蜿蜒之巨龍;近者庭院之中,繁花斗艷,散陣陣芬芳。
“孺雛靄果往何處?”巢倪心自思之,且轉美眸,好奇環視室四角。任其尋覓,彼熟悉身影終不見于視線內。
方其滿腹狐疑時,聞“吱呀”輕響,原閉木門忽啟,一青衣女子若自畫中來,輕盈入房。蓮步輕移,徐行至巢倪側,恭而福身,輕聲言:“殿下,你醒了。且讓奴婢侍奉君梳妝。”旁之丫鬟動止沉穩嫻熟,啟梳妝臺上小屜,取一鑲寶精致梳子乃以之輕柔梳殿下垂肩之烏發。
般若巢倪本欲辭之,纖臂已為旁機敏丫鬟牢執,雖心有不愿,此時亦無奈何。乃輕嘆,端坐于精雕之梳妝臺,視鏡中己身。鏡中面容姣好,疲態若薄紗,覆于如畫容顏之上。
其徐伸手,莊取置于臺上一支口脂。此口脂殼雕精細,有淡雅香,啟蓋后以唇刷蘸口脂輕抿雙唇。
奇事生焉!本蒼白無力雙唇,今若春日綻花,嬌艷欲滴且生機盎然。微側首,視鏡中己身,嘴角自揚,露滿意之笑。心中默念:“無論生活予你多少風雨,歲月如何變遷。”
此時意外事忽生。方諸事似無懈可擊時,其自袖中取一信,雙手捧信,色凝重且略緊張,走向巢倪。至巢倪前,低聲言:“小姐,此乃我家主子托我交你的信。主子說,若有離此地之意,可往其家小住。且主子已預為籌劃,通其家上下,周遭街坊亦受其關照。如此,則無人泄你行蹤于外,你可安心。”
彼丫鬟恭謹向主施禮,乃徐轉身,離此清幽之院。察四周無人留意之機,身疾閃,速奔不遠處之茂草叢。須臾,身已沒于草叢。
巢倪則默立原處,目注手中緊攥信封,指用力過甚,已使信封微變形,上現清晰褶皺。唇輕啟,低言:“幔鸞詩,你此舉實自尋煩惱。明知行事之后果嚴重,你何為執意為之?”
幔鸞詩見巢倪入王府,終日怏怏不樂,不復往昔活潑開朗之貌。昔時常見其發銀鈴般笑聲,今雖偶有笑容,亦為強顏歡笑,一望便知。
是日,幔鸞詩欣然入王府,欲使巢倪驚喜。遙見巢倪獨坐亭中發怔,面上笑容頓凝,嘴角亦垂。
于其前蹲執其手,“怎么了?你不再快樂嗎?或王府中有惡者,專來尋釁?”
巢倪本黯淡之眸向之,目光交匯,幔鸞詩不禁寒顫,呆望巢倪,眼神空洞,失命之光,唯見墨。
“孺雛靄豈待你不善?你何不復笑?”
言畢,一滴晶瑩淚珠沿巢倪蒼白之頰滑落,墜地濺微水花。幔鸞詩下意識伸手,緊握巢倪冰冷手掌,心中酸辛涌起。眼見巢倪昔時朝氣紅潤肌膚漸趨蒼白,了無生氣。
幔鸞詩抬頭,以懇求視巢倪,輕聲:“巢倪,我們歸去吧。此地使你苦若此,莫要復留,可好?”
微搖其首,輕聲念:“小詩啊,今之我已失歡笑之力……我極欲再展笑顏,每試之,如被無形枷鎖錮口,難發絲毫笑聲。我不知此況始于何時,似于不覺間,笑與哭之情門同閉。我幾忘,快樂之笑與悲傷之哭,孰更痛徹心扉?”
于般若巢倪而言,若時光可逆,歸至自在之身,必竭盡所能掙脫王府加諸身束縛;若得返天真爛漫、無憂少女之時,或不至陷此痛苦淵藪;若能回溯,彼時之己,面上笑容必如春花璀璨,任遇紛擾愁苦,皆能輕易棄之,定會縱情大笑,笑得肆意,煩惱于笑聲中盡散。
今時不同往日,清脆笑聲終成沉重枷鎖,牢錮活力之心。常笑得陽光和煦已全不解快樂真意。雖于悲傷時欲一吐為快,所露情感亦冷若千年寒冰。
人之七情——喜、怒、哀、樂、悲、恐、驚,今似失原有色彩魅力,若褪色舊畫。雖見臺上詼諧滑稽之表演,情節荒誕可笑,其所能展者,唯嘴角微揚之淺淡笑容而已。
至于生活諸味,如酸、甜、苦、辣、咸者,于其已如嚼蠟,難激興趣或起心中漣漪。
幔鸞詩的眼中疼惜之意,走到巢倪身旁坐下,伸出手臂將她緊緊攬入懷中,有節奏地輕拍著她的背部,安慰道:“不必難過,既然笑不出來,就不必勉強自己。即使花海凋零,我們仍可等待來年再度綻放時前往觀賞。”
靜立在幔鸞詩堅實而又寬闊的懷抱之中。晶瑩的淚珠順著她那白皙嬌嫩的臉頰無聲滑落,滴落在幔鸞詩的衣衫上,暈染出一朵朵微小的淚花。
幔鸞詩凝視著懷中哭得如此哀傷的摯友,輕撫著她柔順的秀發,同時低聲安慰道:“巢倪,莫要哭泣,我們都莫要哭泣,可好?”
方此時,自悲傷情緒中回神,見王爺悄然立于前不禁駭然。幸其反應敏捷,趁對方未覺有異,速將緊攥信塞入衣袖,其速之快,難以察覺。
故作沉穩問道:“王爺,君何時來此?”
“本王至此已一刻鐘。”言時,向巢倪趨近,且壓低聲調,帶幾分戲謔:“不知你方思何事?本王來此竟未察覺。嗯……莫不是心中思君那朝思暮想的小娘子?”英俊絕倫面龐漸趨靠近女子,幾欲貼于其嬌俏臉蛋之上。
雛靄肆意流轉,終落于巢倪身。巢倪覺心頭一緊,呼吸一滯。慌亂間,急側首欲避其熾熱目光,“王爺過言,我豈敢思念她。”
“哦?是么?”忽伸手,速捏巢倪下巴,猛一轉。
巢倪猝不及防,被迫與孺雛靄相對,四目交匯,覺其眼中烈焰,似欲吞己。
巢倪竭力穩神,使己無破綻,聲亦求平穩:“王爺,你實誤會……”
“誤會?”他不容置疑截斷巢倪言,“你何緊攥衣袖,似藏秘事?”語落,落于巢倪緊握右手,其指尖因用力過度而發白,甚為顯眼,未料孺雛靄敏銳至此,細微動作亦不放過。默片刻,決轉話題。
“王爺,今者天晴,陽光和暖,微風輕拂,實乃佳日。莫若我們同出漫步,賞此美景。”言時,察其表情,暗自祈此議能轉其注意。
惜事與愿違,孺雛靄但淡淡看之:“不必。”兩字平平,毫無波瀾。
轉身離之,陽光透窗灑于其身,勾勒其高大挺拔之影。
猶豫少頃,終決定跟上。行至孺雛靄側,輕聲問:“王爺,你可有他囑?”
面無表情側首,直射巢倪。
巢倪頓感芒刺在背,渾身不自在。
“過來,為我研墨。”
毫無余地,只得從命,移至書桌前,執墨塊研墨。
夜,沉穩于庭院踱步,腳下小徑鋪潔白鵝卵石,發輕微沙沙聲。仰首望夜空,繁星點點若嵌幕寶石,閃微弱光。
此時,一熟聲驀入耳中:“原來你在此。”
悚然回首,見幔鸞詩端莊立不遠處,嘴角噙淺笑。
“小詩,你何以來此?”巢倪滿臉詫異。
“我心常念你,放心不下,故來探視。如何,我們計劃進展順嗎?”
“我實不知如何是好,孺雛靄似疑!”言畢,疑惑涌起,盯幔鸞詩,張口急問:“天!你……你非被囚于陰森水牢?何安然立我前?此為何故?”
幔鸞詩嘴角一揚,樂呵呵地開口,“想方才,我都快覺得自己要掛掉啦,那處境簡直兇險得要命!可就在這時,好運突然降臨,我竟然碰到了一個超級好心的神仙!這位善良的大神二話不說,直接就把我從那可怕的深淵里撈了出來。我那叫一個感激啊,眼淚嘩嘩的,當場就跟她表達了我最最真心的感謝。然后呢,我一分鐘都不敢耽誤,撒丫子就往你這兒跑。結果等我興高采烈地推開門,卻發現屋里空蕩蕩的,連個人影都沒有!沒辦法,我只能在這長長的走廊里走來走去,到處找你的線索。嘿,你猜怎么著?我正好聽到幾個路過的宮女在那兒嘀嘀咕咕。從她們的只言片語里,我好像猜到你可能會在那邊的亭子上出現。我就抱著試試看的想法,趕緊跑了過去。沒想到啊,還真讓我給猜中了!哈哈!”說到這兒,幔鸞詩又向前蹭了一小步,湊近她,壓低聲音說:“怎么樣?這下你總該相信我不是那種做事不靠譜的神仙了吧?”
般若巢倪聽她這么咋咋呼呼地講自己的經歷,心里不由得為她捏了把汗,著急地說:“你這樣冒冒失失的,就不怕又被他發現了嗎?”她可是知道孺雛靄有多心狠手辣,要是被他發現了,那可就麻煩大了。
幔鸞詩不慌不忙地安慰她:“別擔心啦,我來的時候就像小貓咪一樣輕巧,肯定沒人發現的。”
聽了,這才喜笑顏開,心里大石頭總算是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