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內部流光微微一滯,隨即亮起兩道清晰的光芒,一道水藍,一道淡青。
“雙靈根!水、木!外門!”
就在汪予川上前測試的瞬間,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掌門青無君身側。來人正是藏書閣守閣長老吳修!
他眼神灼灼,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急切,聲音壓得極低,字字如錘,砸在青無君耳中:
“掌門!那個丫頭!我剛剛看了名冊,叫余斐,務必收下!至少也要入內門!”他枯瘦的手指遙遙指向正緊張得臉色發白的余斐,“她身上……有《神游決》的氣息!雖然極其微弱,但絕不會錯!”
青無君原本懶散撐著下巴的手指猛地一頓!瞳孔深處閃過一絲震驚!
《神游決》!
那是……之前藏書閣丟失認主的功法......也是霧繁的功法。
他猛地坐直身體,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帶著審視和凝重,鎖定了下方那個穿著粗布衣衫、看起來毫不起眼的少女。
吳修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霧繁她……她的東西……絕不能流落在外!這丫頭……或許……”
青無君緩緩吸了一口氣,眼神變幻不定。霧繁……這個名字背后牽扯的東西,太重了。
他正要開口,下方中年修士的聲音已經響起:
“一百號!余斐!”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從汪予川身上移開,聚焦到余斐身上。
余斐的心臟狂跳!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緊張,走到石碑前。
就在她伸手探向懷里那本古籍的瞬間,一股滾燙的熱流毫無征兆地從胸口炸開!
那本灰撲撲的古籍,此刻竟像一塊燒紅的烙鐵,隔著厚厚的粗布衣衫,燙得她胸口皮膚一陣刺痛!
怎么回事?!這破書抽什么風?!要給老娘開掛啊?
她顧不上多想,帶著被燙到的慌亂和本能的不安,將微微顫抖的左手,按在了冰涼光滑的測靈石碑上。
一秒。
兩秒。
三秒。
死寂。
石碑內部的流光依舊緩緩流轉,平靜無波,仿佛剛才那場驚天動地的混亂從未發生過。
沒有光!沒有色彩!什么都沒有!干凈得像一塊剛被擦洗過的玻璃!
“噗嗤……”人群中,那個穿著湖藍色綢衫的少年忍不住笑出聲來,正是之前在客棧被余斐懟得啞口無言的藍衫少年。
他搖著折扇,聲音不大不小,帶著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和刻薄:“喲!我還當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在客棧里牙尖嘴利,懟天懟地,原來是個連靈根都沒有的廢物!連點渣渣都測不出來!嘖嘖嘖,誰給你的自信啊?靠嘴皮子修仙嗎?”
他身邊的鵝黃少女也跟著掩嘴輕笑,眼神輕蔑:“就是!鄉下丫頭,不知天高地厚!”
“連廢靈根都不如……”
“真是浪費名額……”
“這種人怎么混進來的?”
一股仿佛被整個世界拋棄的恐慌感瞬間吞沒了她!沒有靈根?廢人?她……她真的只是個被那本破書坑來當炮灰的倒霉蛋?!
汪予川站在一旁,看著余斐那失魂落魄的身影,眉頭緊鎖。那雙沉靜的黑眸深處,第一次翻涌起劇烈的波瀾。
老鄉!唯一的同路人!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一個念頭瞬間在腦海中成型:無論如何,要把她帶在身邊!外門弟子……應該可以帶個雜役侍女吧?雖然麻煩點……但總比讓她流落在外強!他暗暗攥緊了拳頭,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高臺上,青無君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猛地一拍玉石扶手,瞬間壓下了廣場上所有的嘈雜!他站起身,墨綠色的袍袖無風自動,一股無形的威壓瞬間籠罩全場!
“肅靜!”青無君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目光銳利地掃過下方,最終落在余斐身上。
他深吸一口氣,正準備開口,力排眾議,哪怕頂著再大的非議,也要將這個身懷《神游決》氣息的丫頭收入門下。
然而,就在他即將開口的剎那——
一道極其平靜,卻仿佛蘊含著某種穿透法則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廣場上空響起。
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青無君的威壓,如同冰泉滴落玉盤,瞬間凍結了所有人的思維:
“我收她為親傳弟子。”
聲音的來源,是廣場邊緣,那片原本空無一物的空間。
無聲無息間,那里的光線如同水波般扭曲,折疊,一個身影從中一步踏出。
來人穿著一身極其素凈的月白色長衫,沒有任何紋飾,寬袍大袖,衣袂飄飄。他身形頎長挺拔,面容俊美得近乎不真實,膚色是常年不見陽光的冷白,五官輪廓深邃而清冷,如同最上等的寒玉精心雕琢而成。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瞳孔是極其罕見的、近乎透明的淺灰色,眼神淡漠疏離,仿佛倒映著亙古不變的星空與歲月長河,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卻又深邃得能吞噬一切光亮。
他站在那里,周身沒有任何靈力波動外泄,卻給人一種與整個空間,甚至與時間本身融為一體的奇異感覺。
正是蒼元宗四長老,時間靈根擁有者,合體巔峰大修士——鏡塵!
整個廣場,瞬間陷入了一種比死寂更加可怕的、真空般的凝固狀態!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連呼吸都忘記了!
青無君嘴巴微張,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震驚、錯愕、難以置信……最終化為呆滯。他甚至下意識地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青無君甚至有點語無倫次:“鏡……鏡塵師弟?!你……你這是……?”
鏡塵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青無君,那雙淺灰色的眼眸里沒有任何波瀾,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他沒有解釋,也沒有再看任何人,視線最終落在那僵在石碑前,同樣被這變故震得大腦一片空白的余斐身上。
青無君猛地一個激靈!瞬間明白了!《神游決》!霧繁!鏡塵他……一定是感應到了!他比吳修更敏銳!更直接!他親自來了!
青無君臉上迅速堆起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聲音洪亮地響徹廣場:“哈哈哈!好!好!鏡塵師弟慧眼識珠!此女……咳咳,此女體質特殊,雖……呃……雖靈根不顯,然……然于宗門大有益處!既然鏡塵師弟開口收徒,那本座自然……自然不奪人所愛!哈哈哈!恭喜鏡塵師弟喜得佳徒!”
他這番強行解釋,漏洞百出,什么體質特殊,于宗門大有益處,簡直敷衍得不能再敷衍。但此刻,誰還在意這個?
廣場上短暫的死寂后,瞬間爆發出比剛才更加洶涌的議論狂潮!
“親傳弟子?!四長老鏡塵?!”
“那個傳說中從不收徒的鏡塵長老?!”
“收一個……毫無靈根的廢物?!”
“我沒聽錯吧?!”
“掌門剛才說什么?體質特殊?什么體質能特殊到讓測靈石碑毫無反應?”
“不會是……誰的私生女吧?”
“噓!找死啊!敢編排四長老?!”
各種質疑,嫉妒,難以置信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打在余斐身上。但此刻,所有的恐慌,失落都被從天而降的狂喜和難以置信淹沒了!
峰回路轉!柳暗花明!絕地翻盤!
她就知道!穿越來的!怎么可能真當炮灰!名場面雖遲但到!雖然過程有點驚悚……但結果太香了!這就是打臉現場嗎?!
鏡塵長老!傳說中的最高戰力!合體巔峰大佬!長得還這么……這么俊!這氣質!這顏值!這清冷禁欲系男神范兒!
雖然按設定可能幾百歲了,但這臉看著跟男大學生似的!皮膚好得讓余斐都嫉妒!
給這種級別的帥哥當徒弟……想想就……嘿嘿嘿……幸福得冒泡啊!說不定還能發展一段曠世師徒......
最關鍵的是!大佬開口了!親傳弟子!一步登天!這可比什么內門外門強一萬倍!萬一他老人家后悔了呢?!
余斐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求生欲!她猛地收回按在石碑上的手,“噌”地一下竄到鏡塵面前!動作之快,連汪予川都只看到一道殘影!
她撲通一聲,毫不猶豫地跪倒在地,雙手抱拳,仰起頭,臉上綻放出十二萬分真誠和諂媚敬仰的笑容,聲音清脆響亮,響徹云霄:
“徒兒余斐!拜見師父!!!”
那聲音,那表情,一氣呵成,行云流水,充滿了對抱大腿的熱忱和堅定決心!
鏡塵垂眸,平靜無波地看著跪在自己腳邊,仰著一張激動得紅撲撲小臉的少女。那張臉上寫滿了毫不掩飾的狂喜,以及……一絲絲對未來美好生活的無限憧憬?
他只是極其輕微地、幾不可查地點了下頭。那動作幅度小得,仿佛只是被風吹動了發絲。
但這已經足夠了!
余斐的心瞬間落回肚子里,穩了!大腿抱上了!
汪予川站在不遠處,看著這戲劇性的一幕,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氣。緊握的拳頭緩緩松開,手心里全是汗。
他看著那個跪在鏡塵腳邊的“老鄉”,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彎起一個極其細微的弧度,眼神里帶著一絲無奈,一絲好笑,還有一絲……如釋重負的輕松。
這丫頭……命是真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