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司在樓道里站了會兒。

話說得篤定，想干喪尸的心也是篤定的，可真踏出房門，又忍不住遲疑。

透過窗戶看時，覺得這喪尸不厲害，自己能打贏。

但打贏和不受傷是兩回事，萬一不小心被抓一爪子變異了，鄒慧怎么辦？

慧慧能守住家里的物資嗎？

貌似守不住……

樓道昏暗，失去光線的折射，鶴司琥珀色的眼睛看不出色彩，顯得有些晦暗，黑洞洞的，帶著些莫名的苦惱情緒。

一邊想著一邊緩慢向下走去。

陽光透過底下的鐵門，溫暖的照在前半截階梯上。鶴司站在另一半的陰影里，斂下眼底的情緒，有些訝異的看著樓道中央的小姑娘。

小姑娘蹲在離陽光僅一步之遙的陰影里，聽到上方傳來的細微腳步聲，抬頭看向鶴司，小心的靠墻縮了縮。

這個小姑娘長得很眼熟，但鶴司想不起自己在哪兒見過了。

鶴司沒出聲，看向門外。

喪尸背對著門口，抱著手里的尸體，埋頭咀嚼著，干癟皺巴的肌膚蛄蛹著，竟一點點充盈了起來，連同卡頓的動作也逐漸順暢了。

鶴司放輕了動作，怕喪尸聽到動靜直接趴鐵門上自己沒法兒開門。

萬一開門的一瞬間，喪尸竄進來了，慧慧膽子小，會嚇壞的。

鶴司腳步輕輕，一直到門口，才放開了動作，迅速打開鐵門又將鐵門重重關上。

聽到動靜的喪尸下意識扭頭用只剩眼白的眼睛看了過來。三天前看著還算能看的喪尸臉，此刻面目猙獰，已經沒了人類的樣子。嘴里尖利的獠牙染滿血污，不斷往下滴答著新鮮血液。

喪尸撒開手里抱著的尸體，手腳并用著飛撲過來，直撞在鐵門上。

險險閃開，躲過喪尸撲咬的鶴司，心跳不由加速。

先前在樓上看著動作卡頓，速度不快的喪尸，此刻動作迅捷兇猛。

是吃過人的原因？

一面想，一面也沒忘記反擊喪尸。趁喪尸撞蒙還沒反應過來之際，鶴司手中菜刀已經揮砍上去。

喪尸背上出現一道翻飛的傷口，暗色的喪尸血緩緩順著喪尸傷口往外緩慢流淌。

隱隱的興奮在鶴司眼底閃動，喪尸沒有因為變異變得刀槍不入，這是個好消息。

這只剛咬過人的喪尸不進攻時，就像網卡了一樣，行動起來一頓一頓的。可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突然反應過來，飛撲而上，速度極快。鶴司拿不準喪尸的情況，遲遲找不到進攻的契機，只能不斷躲閃。

瞄準卡頓的間隙嘗試再次反擊，喪尸卻在此時結束卡頓，迎面一爪過來。這樣近的距離，鶴司目測自己躲不過，只能咬牙一刀將喪尸襲向自己的爪子砍歪。腳下不穩，鶴司便順勢用肩膀撞上喪尸的胸膛，將喪尸撞開，再順著這反彈回來的力量后退半步做支撐站穩，隨后一刀揮出一個半圓，直沖此刻才反應過來張嘴做咬人狀的，喪尸的脖子。

喪尸在剛才的撞擊下后倒，刀鋒只擦破了喪尸皮肉。足夠快的刀光帶起了幾滴喪尸血，滴到鶴司手上，鶴司來不及惡心，不知痛的喪尸就再次伸出尖厲的長爪，直愣愣的要來劃拉鶴司，可喪尸軀體卻貌似還沒反應過來，和喪尸爪不在一個頻道，形成新的卡頓。

這樣近的距離，鶴司不愿放過機會，又是一刀過去，卻遺憾的隨喪尸接下來的動作砍歪了，只給喪尸留下了一道貫穿胸膛的長長刀痕。

不斷受傷的喪尸狂躁的低吼，久久回蕩，驚動不少人透過窗口圍觀著這場人類與喪尸的交鋒。

喪尸其實并沒有那么好砍，至少骨頭很硬，鶴司手里菜刀握得很緊，虎口發麻。

一張血盆大口迎上來，喪尸的肉體似乎終于磨合好了，行動沒有絲毫卡頓，鶴司忙拿菜刀一刀甩飛過去，精準卡進喪尸喉嚨。

喪尸似乎終于感覺到了疼痛，利爪下意識去摸嘴的位置。鶴司卻在此時迅速抬腿將喪尸踹翻在地，幾步疾速大跨過來，一腳踩住喪尸那留有深可見骨傷口的胸口，伸手進喪尸嘴里握住刀柄奮力一拔，刀鋒劃過的地方濺起具有腐蝕性的黑色汁液。

喪尸眼睛睜大，露出越發多的眼白顯得詭異至極，尖利的長爪猛抓向鶴司的褲腿。

趴在窗邊圍觀的人群心臟不由緊了緊，鄒慧更是急得一頭撞在了窗戶上。

鶴司看著那扎入自己小腿的利爪，靜默半秒后，開始了自己對喪尸的瘋狂劈砍。

既然已經受傷，那就沒什么顧慮了。

偏在此時，鶴司身后那具尸體開始抖動著站了起來。鶴司似有所感，將卷刃的菜刀狠砸向身下這只喪尸的脖頸，掰開他扒著自己小腿的利爪，飆升的腎上腺素甚至讓鶴司忘記疼痛，轉身以后還不忘抬腿給那喪尸的脖子再狠來一腳，徹底把那喪尸干到不能動彈。

隨后揮拳直接硬干上身后那只喪尸。

剛剛成型的喪尸完全不是鶴司對手，直接歪倒下去，撲騰著怎么也沒再站起來。

鶴司冷眼看著，補上了最后一擊。

兩只喪尸都不再動彈，鶴司懸著的心也終于松懈了片刻。

緊接著，眼前明明暗暗閃爍，鶴司心尖掀起一抹名為惶恐的情緒。

下一瞬，眼前又恢復了清晰。松口氣剛要往前邁步離開，卻一個不穩半跪在了地上。

剛死的那只新喪尸就在身前不遠。

這只喪尸被先前那只喪尸咬過，脖頸上被扯下來的皮膚連帶著撕開了這喪尸臉上的部分臉皮，讓人看不清面容。身上碎裂的布料下也有大面積被啃食的猙獰傷口。

湊得近了，鶴司只覺得這喪尸眼熟。

有點像……像……樓上那個被大家稱為胖女人的人。

好像就是他，正常人不會跛著腳一點防護都沒做就下來應對喪尸。

被家暴以后趕出來，就合理多了。

顧不得想太多，頭暈目眩的感覺席卷鶴司的大腦。

鶴司努力想再站起來，身體不聽使喚，搖搖晃晃向一邊跌倒。

狼狽的撐著地面艱難爬著，想緩慢跪坐起來，可世界在鶴司眼中天旋地轉，讓人找不到平衡的支點。

布滿晚霞的天空下，一道身影飛撲過來，半跪下抬手擁住搖搖晃晃的鶴司。

“慧慧……”

鶴司的頭輕伏在鄒慧的肩上，他輕嗅著鄒慧的氣息壓抑的低喃，似疑惑，似詢問。

“是我，我來帶你回家……”

“殺了我……”

鄒慧壓抑著顫抖的聲音頓住，遲遲不曾回話。

“或者……把我放進樓道，你別出來……我吃了那些想害你，想搶你東西的人……”

鄒慧仍舊不回話，只是抱著鶴司，啪嗒啪嗒眼淚就這么掉了下來。

肩頭的濕意讓鶴司忍不住在心底輕嘆。

別哭……

鶴司強撐著想拍拍鄒慧的背，手才抬起一點，就無力的垂了下去，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