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在細細蒙蒙的大霧中,易云山和江然就離開了營地。幾乎是前后腳,他們剛離開,營地內的所有人就好像掐算好的一樣,立馬動身出發(fā)。
秋子昂一夜沒合眼,就頂著個黑眼圈跟在隊伍后面。
“秋大師,你身體好些了嗎?”隊伍里同為中國人的一個小伙,好心關照他。
“好些了?!鼻镒影号Υ蚱鹁?,拍了拍胸脯,擠出一個笑容,以證明自己沒事。
“那就好,向導今天早上臨時生病,讓你代替他指揮大家前進,他說你知道位置,讓我們跟著你。”
小伙把地圖塞給了秋子昂,隨后推了他一把,秋子昂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只得頂著大家的眼光到了隊伍的前列。
秋子昂雖然呆,但也不是純傻。他也明白這是那個活死人向導怕自己跑了。他四處張望,卻沒看見易云山他們的蹤跡,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他一路上找了很多借口拖延時間,可結果適得其反,那小伙逐漸沒了耐心,也怕耽誤了行程被人責怪,干脆直接自己拉著秋子昂快步往前趕。
走了約莫一個小時,一片巨大的松樹林突然密集性的出現,形成了松墻,嚴嚴實實的遮擋了前路。
他們腳下的松針非常柔軟,松鴉嘶吼,可秋子昂滿腦子都覺得這是踩在了什么尸體上面,自己嚇自己。
“諸位,老夫掐指一算,今日黃歷不易強破自然之物。既然這松林擋道,為‘攔路松’,不吉之兆,看來也是天意難違,不如我們今日先返程吧?!鼻镒影河心S袠右贿叺钠?,一邊往回小跑,卻被人一腳踹翻。
“你個假道士,要不是先生說你有用,老子早殺了你當下酒菜了?!痹饶莻€小伙朝他“呸”了一口,非常嫌棄,隨后就讓人把他綁了,另一隊的人則是準備把攔路松砍了。
什么意思?
秋子昂不太明白,卻看見人群里走出來一個人,撕掉假胡子,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那張臉很長,慘白慘白,臉型瘦削,非常陰柔。
他和易云山不同,易云山雖然長的雌雄莫辨,但是處處都能讓人知道他是個男人,是不會把他往“陰柔”那個層面去想的。而眼前這個人,卻給人一種生理上的雌雄同體,有些邪氣。
“你……你不是那個算命先生嗎?”秋子昂瞪大了眼。
“是啊,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黃梅。省得你死了還不知道我是誰?!秉S梅走到那面松墻面前,抽出一張黃紙,隨后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往上面寫了什么,再把那張黃紙往松墻上一甩,那片松墻直接燃燒起來,露出一個大洞,松墻后面原來是一片光明。
洞后面,是一片碧藍靜謐的潭水。猶如一片明鏡。可視的最盡頭,水天相接,天高云淡,一片明朗。
非常寧靜美好的景色。
黃梅站在那片光明里看了許久,才扭頭看向秋子昂。
“看見了么?只有我,才能被人尊稱為先生。而你,你只能是一個冒牌貨。”黃梅居高臨下。
“哦對了,你母親的毒,也是我下的。你真以為我讓你找的那種東西能救人???哦——它不止能救人,還能控制人。這樣的好東西,怎么輪得到你媽媽呢?”黃梅湊近了秋子昂,邪笑著,用只有他們兩個聲音說道。
“你不是東西!有本事朝我來啊!”秋子昂一聽自己媽媽重病臥床不起是因為他,一下子非常憤怒,氣的渾身發(fā)抖。此時他只有一個心思——他一定要拿回解藥!
他劇烈的掙扎起來,奈何被周圍的人死死按住,沒有任何效果。
黃梅笑著搖了搖頭,眼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區(qū)區(qū)蜉蝣,如何撼樹?”黃梅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叫人拖著他繼續(xù)往前走。
就這么來到了湖邊,黃梅從秋子昂懷里掏出了那本牛皮書,翻到了陣法那頁,剛想吩咐周圍人殺了秋子昂取血,神情卻突然一變。
“這本不是我給你的那本,我的那本呢?!”黃梅惡狠狠的瞪了一眼秋子昂。
秋子昂緊緊的閉嚴實了嘴。他雖然慫,但是他也有骨氣。他絕不允許傷害自己親人的人逍遙自在。
“找死!”黃梅把那本書摔到秋子昂臉上,力道很大,秋子昂的鼻子被砸出了血,可依舊非常憤怒的看著他,沒有任何松口的意思。
黃梅簡直要氣瘋了,如果要是沒了那本牛皮書,那么他費盡心機布的這么大一個局全都毀了!
“你不說?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說!”黃梅把旁邊人手里的刀搶了過來,拎著就朝著秋子昂走了過去。
秋子昂閉上了眼睛,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你要的,是不是這個?。俊苯坏穆曇敉蝗粡狞S梅的身后傳來。
黃梅轉身,定睛一看江然手上一模一樣的本子,顯然也沒想到,但是看著江然一介女流,也沒把她放在眼里,直接拎著刀就往上砍。
江然閃身一躲,翻身側拳直接打在了黃梅臉上。黃梅顧不得痛,氣急敗壞的俯身往江然腿上砍。
還知道攻擊人底盤?。勘茸约合胂笾械穆斆髂敲匆稽c點。
但是,在我這里,你還是沒有任何翻身的可能。
江然心里默語。
江然蹦起,雙腳直接橫踹在黃梅的脖子上,借助慣性凌空后空翻,穩(wěn)穩(wěn)的落了地。
她沒有片刻猶豫,向前一個膝沖直擊黃梅的下巴,黃梅就這么仰頭摔在地上。倒地的前一秒,他用手臂護住了自己的后腦勺。
與此同時,他聽見了自己手臂斷裂的咔嚓聲響。一種鉆心的疼痛讓他控制不住的發(fā)抖,動不了分毫。
也不知道這種沒什么武功基礎的人,是怎么敢直接上來找死的。就因為自己有刀嗎?江然拍了拍手上的土,看向秋子昂的方向。
那群人已經被易云山搞定,全場只剩下他們三個還算活蹦亂跳的。
秋子昂紅著眼就要沖上來打一頓黃梅,易云山把他攔腰抱住,“你冷靜一點!你要是想要你媽媽的解藥,他必須活著!”
秋子昂這才不甘心的停了下來,“解藥在哪?”
黃梅即使躺在地上動不了了,也在冷嘲熱諷,“沒了我,你們根本進去不了,也救不了這個廢物的媽媽,哈哈哈……”
“人體身上一共有206塊骨頭,手臂六塊,腿八塊。數學題來了,你猜猜你有多少次機會?”易云山打斷了他,隨手從身上拿出了把手術刀。
“或者……你這輩子當個女人也不錯。”易云山一腳直接踩在黃梅的手上,使了點勁碾了碾,饒有興趣的看著黃梅痛苦的樣子。
黃梅疼的一聲悶哼,可還是不甘示弱的繼續(xù)笑著。
“我不像她,對我而言,是沒有道德底線這個東西的。所以無論我做出什么事情,你都不必太吃驚。”易云山俯身,眼底沒有任何東西的盯著黃梅。而他拿著刀的手已經扎進去了黃梅的皮膚。
“所以,二選一,或者現在說,你還能保住你這只手?!币自粕酵{似的使了點勁,鮮紅的肉就這么暴露在空氣中。
“我……說?!秉S梅咬牙切齒,寫滿了不甘心。但是他在易云山的眼睛里看見了同類的影子,那是他們這種無情無義、不擇手段的人的影子。
他清楚他們這種人什么都做得出來。他居然害怕了。所以他選擇了妥協。
“解藥,在我兜里。紅色瓶子?!秉S梅微微別過頭。
易云山很順利的摸出那個小瓶子,搖了搖,從里面拿出一粒直接喂給黃梅。
“你應該祈禱你說的是真的。你也應該祈禱這瓶不是毒藥?!币自粕矫鏌o表情的做完這一切,好像剛剛想要活剖他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為什么有兩本牛皮書?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江然把兩本書都拿了過來。
“我不知道。但是,我的那本是真的。只有我的那本才可以召喚出真正的神殿。他的那本的陣法,完全就是殺人的陣法?!?/p>
黃梅緩了口氣,巨大的疼痛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就是為了長生不老?那個心臟是究竟是什么?。”江然觀察著他的微表情。她曾經學過一點微表情心理學。
“什么心臟?”黃梅臉上閃過了一瞬疑惑。
“巴圖額爾德尼給我看過的那顆心臟?!苯环浅?隙ā?/p>
“你們來的那天晚上,他不是投湖自殺了嗎?那地方還是我?guī)サ??!秉S梅表現出來的不可思議,從心理學的角度上來說是真話。
江然嘆了口氣,把他們信號中斷的事情告訴了黃梅。黃梅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淪為了被別人設計的籌碼。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黃梅過于自負,認為大局已定。但人從設局的那一刻開始,自己便也成了眾多棋子之一。既已經成為棋子,那又何嘗知道是不是在別人一局里呢?
辛辛苦苦,最終成了別人的嫁衣。真是可悲。
但設局之人,無論出何心思,皆不為無辜。又有何可悲呢?
黃梅終于泄了氣,主動提出配合易云山。但唯獨一個要求,背后東西的腦袋,得歸他。
易云山對收藏別人腦袋這件事沒什么癖好,也是很爽快的答應了下來,順便幫黃梅把骨頭接了回去。
黃梅忍著劇痛,確定自己的身體能動了以后,便開始由牛皮書上的步驟一步步開始布置。
至于人血,滿地躺著的,不都是現成的原材料么?
秋子昂面露不忍,想要阻止,但是被易云山拉住了。秋子昂不甘心的看向江然,江然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站在旁邊,沒有任何別的動作。
對于黃梅來說,人只有“人”和“能給他利益的人”兩個區(qū)別,沒有男女或者自己人之分。只要不是對他還能有利益的人,他都可以毫不猶豫的做掉。而易云山從來不會主動去救跟他沒有關系的人。江然則是清楚這幫人的尿性,不想參與因果。
陣法越畫越大,花紋符號極其繁密精致。環(huán)環(huán)相扣,江然見了那么多,但還是非常震驚,開始感慨這陣法的精細程度。
黃梅看到這一幕,非常滿意。他偏要讓他們看看,真正的陣法、真正的黃梅有多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