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小軍回到站里,在辦公室里呆坐了大約十來分鐘,他知道除了接受組織的決定外,沒有其他辦法。
他先將戴立軍和吳天華叫過來,其實這倆孩子已經知道留站無望。
家里的大們沒有明說,但提醒過他們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
“文化站工作的這段時間只能作為人生路上前進的一個小站,到這里的目的并不是奔著留站名額,畢竟四個人中只有一人能留下,機率很小。所以不要把過關的關注放在概率極低的地方。而是長本事積經驗助成長的一個目標。”
“要是最終你們落選,別失望!很正常。要正確看待這件事。”
這些話的背后就在說明一個真相。
他們落選了。
當熊小軍表情艱難地表達了那層意思后,他們并沒有表現出多大的失望,但留戀的淚水還是涌上了眼眶。
一起相處三個月,一起共事,差不多的年齡,差不多的話題,共同的作息時間,使彼此之間產生了類似同學,親人,師生之間的情感。
落選的事有丟丟失望,令他們難過的是分離。
他們實在不想面對,但又不得不面對。
兩個人紅著眼對熊小軍真誠表達
“謝謝站長對我們的培養與照顧,我們不會忘記這段歲月,更不會忘記您!”
熊小軍看著兩個小伙子神色黯然地離開辦公室,他的眼圈不由自主地泛了紅,他本想著請他們好好吃一頓飯,但眼下實在沒有心情,如果聚會是因為離別,反而陡增憂傷。
他找兩位男孩子談話時,王冬梅忐忑不安。
她在腦子里急速地分析著誰才是最后贏家。
戴立軍和吳天華兩個人一同被站長叫過去,那就是說,他們倆人不可能是留站的人,因為名額只有一個。
那么,根據排除法原則,四人中排除兩個,花落誰家?
只有在她與李伊妮兩人中二選一。
這兩個人中誰更勝一籌?
是李伊妮嗎?
沒有文化站事件是她無疑,但現在.....外面的人還在傳呢,她與熊站長不正當的關系發生了....至于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不重要了,但產生的影響是千真萬確的。
原定的事情有機會發生逆轉。
如果沒有陳大美大鬧文化站事件,那么,毫無疑問,非李伊妮莫屬。
但現在情況變了!
李伊妮已經成為了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的對象,領導怎么可能把如此神圣的留站名額給她?
再次使用排除法,兩人中再除開李伊妮,
那么四個人就只剩下她王冬梅了!
王冬梅隱隱覺得很大可能自己才是最后的贏家,她抿緊嘴,就象運動員等待裁判宣判結果一般,心揪到了嗓子眼上。
她兩眼炯炯地盯著熊站長的辦公室。
李伊妮坐在座位上,面無表情。
最近幾天她都是這副神情。
似當事人,又似局外人。
看到戴立軍和吳天華兩人開始收拾東西。她拿筆的手頓住了。
就在那一刻,她的眼圈泛紅,緊接著,眼淚涌滿眼眶。
離別的時刻終究還是到了。
她很想起身去給他們打聲招呼,說些安慰的話,哪怕站在身邊,陪他們一起落淚。不過,最終她沒有動。
只是睜著一雙淚眼,安靜地看著他們將茶杯,筆放進包里。
她知道,很快,她也得收拾自己的東西了。
熊小軍站在辦公室門口,對王冬梅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
王冬梅站起來,胸脯劇烈起伏,腦子里一片空茫。
什么意思?
難道她的父母處心積慮做了那么多,下了那么大盤的棋,最后仍然無濟于事?
按正常邏輯,熊站長應該先找淘汰者談話,最后才是留站的幸運兒。
而此時,熊站長與兩位淘汰者談了話之后沒有叫李伊妮,而是叫了她?
這說明什么?
難道最后的勝利者還是李伊妮?
這算怎么回事?政府難道可以不聽民意,不顧民憤嗎?
非常把機會留給一個敗壞文化站名聲的女人?
激動使得她的臉變成了西紅柿。
她第一次用一種不屑的眼光瞟了伊妮一眼,不情不愿地往熊站長辦公室走去。
伊妮沉浸在離愁之中,并未發現王冬梅對她的蔑視。
三個月幾個人一起交往的點點滴滴不斷地在她腦海里閃現,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然而....現在....淚水再一次不可抑制地涌上她的眼眶,她怕自己哭出聲,低下頭去。
熊小軍對王冬梅說的非常官方。
“恭喜你,經過領導討論決定,留站的人是你,希望你繼續努力,好好發揮自己的才能。”
王冬梅以為自己聽錯了,眼眸猛張,她似沒聽清,問“站長,您的意思是....”
熊小軍沖她點點頭,“沒錯,留站的人是你!麻煩你叫李伊妮去一趟楊書記辦公室。”
王冬梅臉刷地又紅了,兩眼使勁眨了幾次,她竭力掩飾自己的激動,象小雞啄米一般,點頭,“好,好!這不麻煩!”
走了兩步,回頭向熊小軍鞠躬,說,“謝謝站長!”
王冬梅像小鳥一般跳躍著回到自己的座位。
甚至還得意地哼了一句“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
剛唱一句,她便意識到自己的不妥,忙住了嘴,想盡量裝出憂傷的模樣,無奈,眼睛里還有嘴角邊都掛滿著笑意。
李伊妮抬起淚眼,看著王冬梅滿面春風的得意樣,什么都明白了。
盡管早有預料,但她的心仍然止不住地往下沉。
“伊妮,站長叫你去找一下楊書記。”王冬梅忽然沖她說。
李伊妮慢慢站起身,往站長辦公室望一眼,透過玻璃窗,她看到熊小軍靠著辦公桌站著,眼望著她這個方向,當她的目光剛要落到他臉上時,他轉過了身,只給他一個背影。
自從那件事后,熊站長幾乎沒有正眼瞧過他。
父親幾次想找他也沒能碰到人,103室的門似乎永遠關著,里面的燈也似乎永遠關著,就好象沒有住人一般。
她雖然能在單位里見到他,但也只是遠遠地看到身影,本來是同時間下班,但李伊妮感覺到了,熊小軍故意與他錯開而行,他在有意回避。避免與她接觸,避免和她說話。
這個,傻瓜也能看出。
他在急于劃清界限,用實際行動向眾人表白,他與她沒有任何關系。
這個行為有錯嗎?
當然沒錯。
現在她是誰?
狐貍精,小賤人,屬于過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的角色。
這個時候,還有誰能不當她是瘟神?除了父親和家里人,哪一個不是躲得遠遠地?
可以理解。
李伊妮嘴角牽動,露出一絲苦笑。
只是.....楊書記找她又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