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四年三月十九，寅時三刻

霜重如雪，衛宅廢院的梧桐枝椏在寒風中簌簌作響。衛媔跪坐在青玉棺前，蟾綠色的袖口已被夜露浸透，沉甸甸地垂在棺沿。棺中那卷羊皮名冊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白，謝瑤名字旁的浴火鳳凰紋竟隨著光影變幻，仿佛在展翅欲飛。

“鳳凰見，則天下安寧。“

袁若的聲音從井口傳來，略顯出一種超脫世俗的陰森之感。她今日未著嫁衣，一襲雨過天青色深衣被晨風吹得緊貼身軀，腰間玉帶扣上的螭紋在月色下若隱若現。見衛媔凝視名冊，她忽然從袖中取出半塊殘璧：“衛姑娘可認得這個？“

璧上夔龍紋的斷口處，赫然與青玉棺內壁的凹槽嚴絲合縫！衛媔指尖剛觸到玉璧，遠處突然傳來衛妤凄厲的尖叫：“那是阿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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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正，潁川大獄

潮濕的霉味混著血腥氣在甬道中翻涌。衛媔跟隨獄卒穿過鐵柵欄，火把照見墻面上無數抓痕——最新那道還沾著片石榴紅的衣料碎屑。

畫地為牢，勢不可入。

康氏蜷縮在牢房角落，原本精致的盤發散落如枯草。見衛媔手中的殘璧，她突然撲到柵欄前，鑲寶石的護甲刮擦鐵柱發出刺耳聲響：“謝氏賤人！死了還要害我妤兒！“

衛媔將殘璧按在青玉棺拓印上，斷裂處浮現出蠅頭小楷——

“永和三年，朔方節度使謝瑤，實為前朝鳳翔公主“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衛媔輕聲道，“所以繼母當年在父親藥中下毒，是為這個？“

康氏突然癲狂大笑，腕間佛珠“噼啪“斷裂：“她活該！一個前朝余孽，也配...“

話未說完，她突然掐住自己喉嚨，指縫間滲出黑血——竟與衛妤香囊中的毒粉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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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三刻，洛水渡口

殘陽將河水染成金赤，袁若的紅衣在風中翻飛如焰。她面前跪著個五花大綁的將領——正是日前焚燒衛宅的太尉府親兵統領！

“無言不讎，無德不報。“她解下腰間玉帶扣，竟是半枚螭鈕金印，“李將軍可還記得，五年前洛水畔的屠殺？“

那將領突然暴起，卻被衛朔一劍貫穿肩膀。鮮血噴濺在袁若的衣擺上，竟讓銀線繡的梧桐紋愈發鮮明。

“此天之亡我，非戰之罪也。“衛媔緩步走近，將青玉棺名冊擲在地上，“太尉許你什么？朔方節度使？“

名冊展開的剎那，將領面如死灰——謝瑤名字旁，赫然用朱砂圈著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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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末，太守府地牢

腐臭味混著呻吟聲從鐵柵欄后溢出。王玚癱坐在草席上，官袍沾滿血污，手中卻緊攥著半塊虎符。見衛媔進來，他突然嘶聲大笑：“宰相必起于州部...下官...下官悔啊！“

衛媔將殘璧按在他胸口燙痕上，嚴絲合縫：“太守當年奉命監視家母，可曾想過今日？“

“觀水有術，必觀其瀾。“王玚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猙獰的箭傷，“下官這一箭...是為謝夫人擋的...“

他氣絕時，手中虎符“當啷“落地，裂成兩半的螭紋竟能拼成完整的鳳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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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初，廢院梧桐

暮色將樹影拉得老長。衛媔按殘璧紋路撫過青玉棺內壁，突然“咔嗒“輕響——棺底暗格彈開，露出卷血書：

“永和三年三月初三，臣謝瑤啟：鳳翔公主誕下雙生子，藏于...“

后半截被血跡浸透，唯剩“梧桐“二字依稀可辨。

“二人同心，其利斷金。“

衛嫻素白衣裙被晚風吹得緊貼身軀，懷中抱著個紫檀匣子：“三妹妹，該物歸原主了。“

匣中躺著對金鑲玉長命鎖，一個刻著“芷若“，另一個...竟是“衛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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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末，紫藤苑

燭火將長命鎖的影子投在墻上，扭曲如糾纏的雙蛇。衛媔用銀簪挑開“衛媔“鎖片的夾層，里面竟藏著半幅羊皮地圖——標注著朔方軍埋藏的火器庫！

窗外驚雷炸響，照得滿室亮如白晝。銅鏡中，衛媔的面容突然與袁若重疊，二人眉心的朱砂痣竟在同一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