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昭四年三月二十一，子時

暴雨如注，洛水翻涌著黑浪，拍打著渡口殘破的烏篷船。衛媔立在船頭，青礬綠斗篷被狂風撕扯，露出內里暗繡鳳紋的深衣。她抬手拂去眉間雨水，指腹觸及眉心血痣——那點朱砂此刻灼熱如炭，與袁若眼尾淚痣的位置分毫不差。

“鳳凰之翔，至德也。“

袁若的聲音混在雨聲中傳來。她褪去了雨過天青色的外袍，只著緋紅嫁衣立于船尾。金線繡的百鳥朝鳳紋被雨水浸透，在閃電中泛著詭異的光。左眼尾那顆淚痣越發鮮紅，仿佛隨時會滴落血珠。

衛媔尚未答話，船艙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掀開艙板，只見衛嫻蜷縮在角落，素白衣裙被血染出紅梅般的痕跡。她淡掃的秋娘眉緊蹙著，手中卻緊攥半塊青銅虎符。

“阿姊？“

衛嫻抬眸，唇邊血痕襯得面色愈發蒼白：“抉目懸門...以觀越兵...“她突然劇烈咳嗽，帕中掉出枚帶血的梧桐籽，“火器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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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初，潁川城郊密林

參天古木的枝椏在風中扭曲如鬼手。衛朔單膝跪地，靛藍深衣被雨水浸成墨色。他略帶英氣的眉宇間凝著血痕，手中短劍正抵著個黑衣人的咽喉。

“圍師必闕。“他劍鋒下壓，血珠順著對方脖頸滑落，“說！太尉在何處？“

黑衣人獰笑著吐出半截舌頭，竟咬舌自盡了。衛朔咒罵一聲，突然瞥見尸體腰間露出的玉佩——上面“袁“字的一角，分明是衛朝離府時佩戴的那枚！

遠處傳來馬蹄聲，衛媔策馬而來。她蟾綠色斗篷被荊棘劃破，露出腰間懸掛的金印與虎符。見衛朔神色，她突然勒馬：“二兄也發現了？“

“事以密成，語以泄敗。“衛朔用劍尖挑起玉佩，“我們都被那小子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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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時正，廢院梧桐

晨光穿透雨幕，照見滿地狼藉。衛妤跪在樹根旁，石榴紅裙裾早已污濁不堪。她山根處的小紅痣隨著急促呼吸起伏，染著丹蔻的十指深深摳進泥土。

“《越絕書》...都是騙人的...“她瘋癲地念叨著，突然挖出個鐵匣，“哈哈哈...我的...都是我的！“

匣開剎那，她笑容凝固——里面只有張泛黃的婚書，新郎名諱處被血污遮蓋，只露出“袁“字半邊。

“四妹妹在找這個？“

衛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緩步走近，手中金印在晨光中流轉著血色。衛妤猛地抬頭，瞳孔驟縮——金印底部“受命于天“四字旁，赫然刻著“鳳翔“小篆！

“不可能！“她尖叫著撲來，“這是我阿母的...“

話音未落，梧桐樹突然轟然倒塌，露出樹心空洞中的青玉棺槨。棺蓋移開的剎那，所有人都倒吸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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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三刻，青玉棺前

棺中躺著具女子尸骨，緋紅嫁衣如新，金線繡的鳳凰紋在日光下栩栩如生。她頸間掛著枚長命鎖，正面“芷若“二字，背面卻是“謝瑤“！

袁若突然跪地，眼尾淚痣鮮紅欲滴：“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她顫抖著撫過嫁衣，“阿姊...我來了...“

衛媔凝視尸骨右手緊握的物件——半塊青銅虎符，與衛嫻交給她的正好是一對！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衛朔突然用劍尖挑起嫁衣下擺，露出暗袋中的密信，“但若是血親...“

信紙展開，褪色的字跡依然清晰：

“永和三年三月初三，臣謝瑤啟：鳳翔公主誕下雙生女，藏于衛氏與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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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時末，洛水畔崖壁

暴雨沖刷著巖壁，露出隱藏的洞口。衛媔點燃火折子，火光映照出洞內整齊排列的火器箱——朔方軍失蹤的軍械竟全在此處！

“天地之化，在高與深。“

袁若的聲音在洞內回蕩。她嫁衣上的金鳳紋在火光中展翅欲飛，淚痣如血：“三妹妹現在明白，為何太尉非要衛氏女死了嗎？“

衛媔撫過箱蓋上的鳳凰徽記，突然聽見洞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轉身望去，衛朔正領著朔方殘部列陣而來，而他手中高舉的，正是完整的青銅虎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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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三刻，崖頂對決

狂風卷著雨箭呼嘯而過。太尉立于崖邊，紫袍玉帶被吹得獵獵作響。他手中長劍正抵著衛朝的咽喉，少年杏色衣袍沾滿泥漿，卻仍笑得天真無邪。

“飛鳥盡，良弓藏。“太尉冷笑，“小公子這步棋，下得妙啊。“

衛朝眨了眨眼：“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他突然扭頭，“三姐姐救我！“

衛媔尚未動作，袁若已張弓搭箭。羽箭破空而至，太尉側身避讓的剎那，衛朝突然從袖中掏出火折子，擲向崖下火器庫——

“視人之國，若視其國...“少年笑著墜落，“...那便同歸于盡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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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末，紫藤苑

燭火將三枚長命鎖的影子投在墻上，交錯如鳳凰展翅。衛媔用銀簪挑開“衛媔“鎖片的暗格，里面藏著張微縮的邊關布防圖——與火器庫位置完美契合。

窗外雨歇云散，月光穿透窗欞，照見銅鏡中詭異的一幕：衛媔與袁若的倒影漸漸重合，眉心朱砂與眼尾淚痣竟組成完整的鳳凰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