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華陽山云寰之每日都過得很充實,前幾日是駱笙師姐日日來接。到無憂子殿內學治國中庸,理經商賬冊,學醫毒,制藥膳,學君子六藝還有琴棋書畫。
雖然如此,但云寰之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專注學習,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白衣翩翩少年模樣。
這日正在學制香,應仔細把握毫克不可偏差,可云寰之一幅失神模樣,讓無憂子心中一陣氣悶。“小五,你上山來是為學習?還是虛度年華?若是你還不能端正自己的態度,莫說五年了,怕是二十年,你也只能學個皮毛!”無憂子一陣反問,終于將云寰之喚醒。
云寰之敏銳察覺到因自己方才出神導致師父不快,只好將手中香料稱量好,候立一旁解釋。“對不起師父,是我自己心神不寧,我會馬上調整過來的。我是聽聞駱笙師姐說大師兄下山出任務拖著一身傷回來,我想著將前些日子制的凝血散送些過去。”說完云寰之低著頭,心中十分不安,卻還是恭敬立侍。
無憂子看著云寰之,目光遠眺,好似在透過她的影子尋一故人模樣。末了,嘆了口氣,給了她一天假去尋行止,便轉身回房了。
第十日一早,云寰之拿著藥準備前往行止的域天閣,手剛放在門上,便被從外到里推開。她快要摔倒之際,一雙熟悉的大手一把把她撈起,抱在懷里。云寰之聞著熟悉的味道也不愿動彈,聽見大師兄胸腔里傳來的低聲悶笑,這才抬起頭,看著這個溫柔謫仙人。
云寰之在他懷里動來動去,拉拉袖子,拍拍臉。然后跳到地上,掐著腰,拉著臉十分嚴肅得說“大師兄,駱笙師姐都給我說了。你以后不要那么笨蛋好嗎?打不過你就跑,害我擔心了好幾天。你的傷怎么樣了?”
聽到底,才知這是駱笙給他尋了個理由。看著一臉小臉皺成包子模樣的小丫頭,少年笑得恣意。“好啦,小孩子皺眉會變成小老太太的,之之乖!”行止熟稔得給小丫頭順毛。心中一片荒蕪,她像是初生的太陽溫暖,而我應該一輩子爛在溝里才是。他準備開口,可看見她眼中依賴,關心時好像被燙傷般急忙收回目光。
叫我再放縱一回吧。
凜冬霜雪,他給小寰之堆了滿院子的雪人,又因為師門弟子中夸冰花美。整個冬日,海棠園冰花不朽。
他發覺自己深陷其中,他知曉天命不可違。但,她云寰之應端坐高臺,殺伐罪孽有他便好。他在他身邊陪伴五年,他替她擋了所有黑暗,她在他的庇佑下迅速成長,直至無憂子教無可教。
一年乞巧節,才子佳人來相會。無憂子下了令不許行止與云寰之見面,這幾年雷厲風行讓無憂子意識到必須馬上斬斷二人聯系。
可云寰之也起了心思,情竇初開,如玉公子,二人偷偷共同下山參加乞巧節。云寰之幾年不見人間煙火氣,對一切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行止一邊拉著她的手,一邊掏銀子替她買下糖人。兩人各自佩戴了面具,見前面雜耍擁擠。行止掏了銀子上芙蓉齋訂一包間,她乖順窩在懷里,觀賞明月高懸。
“咦,大師兄,你這怎么有泥點?”云杳拉起行止的廣袖,看著上面的污泥和他一片污糟的發髻,不由得笑出聲。行止寵溺得看著她,眸見藏著溫柔的點點星光。好似在說“甘之如飴”,她快要被這目光溺死,一張臉紅得徹底。她從他懷里逃了出來,倚著欄桿往外看,散熱氣。行止捻了捻手指,暗笑。
“轟”一陣煙塵起,大殿中央憑空升起一架花燈樓,最頂端的花燈纏枝繞月,金木做邊,美輪美奐。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其吸引,行止看著云寰之呆愣愣的小模樣和眼中歡欣。
“想要?喚我一聲行止哥哥我就給你買。”他存了些壞心思,七歲之后,她就是規規矩矩喚她大師兄,平時雖然依賴,但也不叫他名諱。可她是我一手養大的,總有些人要在她面前蹦跶。想到這,他心中一頓戾氣橫生。
云寰之看看大師兄,又看看花燈,連看幾遍,也不見大師兄松口。又想今日沒外人,便竊竊開了口,“行止哥哥”他像是得了主人寵愛的貍奴,一雙眸子里透著歡欣,面上卻不顯。他咳了一聲,同手同腳得出了包間尋掌柜的。
云寰之“噗呲”一聲笑開來,笑得睜不開眼,站起身來,跟了過去。“幾位俠士,不是我芙蓉齋不給面子。人人都想要那纏枝金燈,可那是我芙蓉齋今天猜燈謎的魁首獎品。你們在這里圍著,還不如讓我出燈謎,好快些贏得獎品。”兩人到一樓,便看見掌柜被圍作一團,不停解釋。行止丟了個令牌到桌上,眾人靜默一瞬便退卡一條路來。
“還請掌柜出題。”云寰之給掌柜解救到一旁,便迫不及待得開口。
掌柜搖了搖折扇,“一個小姑娘,生在水中央,身穿粉紅衫,坐在綠船上,打一花來。”
“蓮花。”二人相視一笑,眼神催促著掌柜出題。
“何火無煙?”
“螢火蟲。”
再問,“不明晦,初登于天,后聞與地。”
“太陽”……一連答了九道,掌柜急得一把扇子扇得呼呼做響,末了,像是想到什么。“這樣吧。看這盞燈一定是二位囊中之物了,不如請公子以今日乞巧為題,賦一首詩來。”
聽完掌柜的話,行止正準備應答,感覺自己胳膊上一重。瞧著姑娘閃爍的目光,他無端覺得好笑。
“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雁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燈火映下,照亮前路,也實在擾亂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