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晃晃悠悠的官道上行駛,四周站著渾身肅殺之氣的金華衛。再看馬車,四角經幡金龍頂,云錦紗帳美人笑。城中百姓看見馬車上明顯的景王府標識,都在猜想方才那一閃而過的美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景王府不曾有女主子呀?這般陣仗,也不知是瞧上了誰家貴女?還是要往上獻呢?”
“對呀!要說景王殿下平日也不曾用過馬車,如此大張旗鼓,定是有原因的!”
“諸位!諸位請聽我說。在下家中兄弟有在景王殿下身邊當差的,說是當時殿下于郊外辦事,見一群流寇強搶民女。于是追到山上將人就來回來,一番詢問之下方才得知姑娘身份。乃是當今正一品太尉嫡長女沈歸,于是殿下方才派人護送呢。”
目光轉向馬車內,佳人眉眼昳麗,眼角有一顆洇紅的小痣增添魅惑。可唇色泛白,整個人被一股淡淡的憂愁籠罩。我見猶憐,好不心疼。
云寰之,不,是沈歸。她抬手摸了摸耳后淺淡的痕跡,猜想到了方才是景王府的人。是他的人,想讓她在這異國他鄉過得好些。
思緒飄轉,想到那日江邊許與她的談話:翩翩公子將手中菱花鏡一轉,面向姑娘,開口輕佻:“還請殿下瞧瞧可有不滿意的地方。都說殿下是這四國最奪目的姝色,可在下手藝也算不得差。怎么著也算是心往神馳,顧盼生輝吧?”
云寰之身子往前一靠,與他的鼻尖只剩半分距離,看著男子喉結滾動,姑娘不由得一笑,開口卻是打破這般旖旎的氛圍。“殿下何必妄自菲薄?我如今不也只能以色侍人了不是?再說,只有這顏色夠濃,才能早日替殿下完成心中所求呀,對吧。”
江邊許當然聽不得心尖月這般作踐自己,再說需要靠女子覆滅王朝那算個什么東西。可他自然也知,姑娘不信他,只是在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他罷了。他猛一起身,再開口已然平靜了下來:“你可真是的,耳后那抹痕跡會慢慢淡去,前三個月耳后不能碰水。晚些時候,我會讓了無將太尉府的基本信息給你送來。只有如此,你方能快速接觸齊國皇室。”
心中想的是莫要回頭莫要心軟,可最后還是絮絮叨叨說了許久。
無論何時,姑娘家的清白都是頂重要的。若遭遇了山匪,無論怎樣,世人只會覺得不潔。可若此時有個能夠決定生殺予奪的大人物來作證,一切連開始都不會開始。
沈歸倚著馬車里的軟枕,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玉戒,她在想“如何能毀了齊國?是內憂還是外患?或是當一當那禍世妖妃,令兄弟鬩墻?”
思緒飛遠瞬間被打斷,“罷了,一切還是要徐徐圖之。”她是華陽山的弟子,是一代帝王和兩任首輔教出來的第一皇太女。后宅陰私她是不懂,但不是不能懂。
“小姐,太尉府到了。”感受到馬車停頓,沈歸應了一聲便掀起簾子走出車廂。她借著侍衛那車凳的便利,大致瞟了一眼。
為首的男子大約四十歲左右,身為武將卻一幅笑面虎的模樣,穿著正紅官服,端的是玉樹臨風,親和包容慈父的姿態。他身邊有一男一女,一個是沈渡,另一個粉衫羅裙的姑娘,估計是錢姨娘的獨女沈樂陽了。再往西邊去,有一宮中嬤嬤打扮的婦人,手中還拿著一份鳳首懿旨。
希望不要太招眼,適得其反了吧。
姑娘嬌嬌弱弱,走到沈太尉前準備行正禮,“見過父親,兄長,還有二妹妹。”一旁太后派來的嬤嬤還在,沈止訶不可能叫她把這禮行了,于是伸手托著她。
“好孩子,回來就好。這些年你思念娘親久不回家,如今得好好補補。”是啊,好好補補,不管是為什么。
沈歸自然觀察到了沈家父子二人和嬤嬤眼中的驚艷,還有沈樂陽眼中一閃而過的嫉妒。
自然是好顏色才能讓利益最大化。
沈歸裝作受寵若驚的模樣,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面向沈止訶又帶著對父親的孺慕。
那嬤嬤往前幾步,愛憐的看著沈歸。“姑娘瘦了,太后一直念著姑娘,昨夜尋了不少時興的首飾衣物都放進殿內了,還撥了兩個丫鬟來。”
“多謝嬤嬤掛念,下次有機會入宮,阿歸一定先去見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