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歸淡淡的移開視線，又被門外的動靜擾了心神。

“御王殿下到！”

隨著內侍的喊叫，眾人目光齊齊轉向門外，沈歸隨大流一同行禮。

她俯下身子，抬眼望去。入目是一身玄色外袍，里頭是白色的里衣。十分簡單的裝扮，在江景惻身上卻又是別有一番風味。

藍邊抹額金玉郎，一笑桀驁瀟灑影。他眉宇清明正直，是對國家的信任和堅定。大踏步上前，朝著太子和景王行了一平禮，遂又轉身回了江忻河一禮。

“大哥！二哥！忻河妹妹！”江景惻爽朗一笑，他是真的以為，皇家真的有那淺薄的真情。

他與江忻河年幼時常常在壽安宮里相處陪伴，所以他對這個堂妹，自然也是親得很，開口打趣毫不顧忌。他上了自己座位，四平八穩的坐著，朝對面的江忻河直直開了口。

“喲，不錯！小丫頭片子長大了，這次回來沒有哭鼻子了！”

九王爺就是在戰場上丟了性命，江忻河年幼時知曉陪伴自己的哥哥要去戰場上時，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后來懂事了，江忻河倒也沒有那般哭過了。只是江景惻十分熱衷于那這件事來逗她罷了。

“七哥~”女孩鼓了鼓嘴，皺著個鼻子，佯裝生氣。江景惻清了清嗓子，熟練的找補：“害！此次回京，本王爺還專程去了趟雙月峽，那兒的珍珠又有紫色又有粉色的，本王爺還專門讓人打了副頭面?？磥?，小忻河是不愿意原諒哥哥嘍！”

本來，沈歸看著江景惻就在明里暗里躲著他，如今聽著兄妹兩人玩鬧般的交談，捂著嘴頭歪到另一邊偷笑。

江景惻自然注意到了姑娘的小動作，原本以為只是江忻河的玩伴，怎得越看越眼熟。他頭隨著姑娘那邊側過去，想要窺得“廬山真面目”。

也正好，江忻河轉過身來與沈歸說悄悄話，姑娘不得不轉過身來，又飛快拿扇子遮住了面容。

可江景惻行兵打仗多年，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樣樣不差。再說射箭是君子六藝其一，百步穿楊自然要一副好眼力。雖只有那一瞬，可江景惻看見了姑娘的長相，再聯想到她的不自然，江景惻一臉神秘的笑了笑。

江邊許看出了姑娘是在躲人，又看著江景惻忽得笑了一聲，便開口詢問：“怎的了？七弟?！?/p>

江景惻抬起酒杯，一仰而盡，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沈歸所在的位置，開口道：“大皇兄，如今京城的兒郎是連匹馬都躲不過了嗎？”

姑娘聽到這話，看看天看看地，就是死活不愿意往臺上看。江景惻輕笑一聲，覺得逗姑娘比逗妹妹有意思。

江忻河低著頭又在和姑娘咬耳朵，“珠珠兒，你瞧瞧。我七哥笑得那一臉蕩漾，肯定有人要倒霉了！”

沈歸嘴角的笑意再也出不來了，她只好在心底默默吶喊：那個倒霉蛋應該就是我！

沈歸抬手，也喝了一口手邊的果酒，抬頭望門外看去，想看看沈渡何時歸來。

門外一群人烏泱泱而來，太子和幾位皇子都從座下起身，上前幾步行禮跪安。

“兒臣見過父皇，吾皇萬歲萬萬歲！”

“臣見過吾皇，見過貴妃娘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千歲！”

“臣女見過陛下，見過貴妃娘娘。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一行禮問安，聲浪交疊下，是皇權威嚴不可侵犯的象征。

齊帝執起身旁的韋貴妃，一同走向上首。貴妃隨好聽，可不是正宮皇后，也只能算作妾室，不可與帝王共坐龍椅。龍椅右下方是韋氏的鸞鳳椅，左側是太子的位子。

眾人恭恭敬敬低著頭，自然沒看見一青竹袍的男子毫不顧忌，大搖大擺的直接坐在太子之后的位置上。齊帝制止了想要出頭的江景惻，只是喚了一聲“平身”，聲音里聽不出喜怒。

沈歸一抬眼，就看著了宋逢君，他帶了個惡鬼面具，可姑娘確定那就是他！姑娘呼吸急促，有些壓抑不住自己，想與他同歸于盡?？伤?，此時時機未到，她必須得細細籌謀！

宋逢君察覺到視線，轉頭看去卻一時怔愣。他慢悠悠的轉過頭來，像是隨意一問。

“本王聽聞，太子殿下前些日子在賞菊宴上與一女子走得十分親近呢。倒不知是誰家千金？可否站出來，叫本王瞻仰一分呢？”

“呵，異性藩王嗎？可是楚國予他的又何止如此！”

江桓斂朝皇帝一拱手，淡淡回道：“不過是長寧宴上，沈家大小姐奪了魁首，得了兒臣幾句贊揚。也不知為何得了定北王這一番曲解？”

韋貴妃聞言，眼底閃過一絲晦暗，也開了口：“能得斂兒這一聲稱贊，定是個有本事在身的姑娘。陛下，不如……？”

韋氏話雖未盡，可齊帝自然也聽得明白，索性太后還沒來，便開口問道：“沈家大小姐是哪位？”

沈歸拍了拍衣裳，站了出來，落落大方的一行禮?！俺寂靖张驓w，見過陛下，見過貴妃娘娘！”

“抬起頭來！”皇帝自己看出來這姑娘身上布料的出處，也看見了姑娘腰間的玉佩，不由得嗤笑一聲。

“這丫頭入了太后的眼，還得了北裕的玉佩，說什么朕也不可能失心瘋到把她收進宮！”

可當他看見姑娘與北裕有八分相似，也不由得晃了神。他走下臺，想親手扶起姑娘，卻被門外太后的聲音打斷。

沈渡狗腿的扶著太后，朝抬眼望來的姑娘眨了眨眼。太后喚了句：“陛下！”聲音里滿是不贊成。

沈歸自然也看出了齊帝的不同，可她以為是宋逢君故意要作踐她。她垂下的手在袖子的遮擋，在緊緊握著，直到掌心傳來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