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逢君看到了姑娘眼中的仇恨,也察覺到了姑娘的小動作,他只得在心中祈禱。祈禱蒼天保佑,佳人回歸。
太后上前幾步,仰頭示意綠昀將姑娘扶回位上。沈渡則護著孫太后上了座位,齊帝好似又恢復清明,衣袖一擺,背著手坐回了龍椅。
堂下文武百官,眼觀鼻,鼻觀心,誰有那個膽子看皇帝的熱鬧?有幾條命夠折騰的?
宴上靜默許久,直到六公主江棲霞出現才恢復了幾分熱鬧。
沈渡領著太后宮里的教習嬤嬤,給江棲霞好一頓收拾。以至于,如今江棲霞比太后還晚來,面上還帶著面紗,走路也是顫顫巍巍的。
本生齊帝就心火未消,如今看女兒又是這幅打扮。失禮失態,無半點皇家威儀,更是怒上心頭!
“小六,你這般打扮是存心想惹朕不快嗎?若是不愿,你自可好好在你那殿里待著。”
江棲霞聽到這話,自然知曉齊帝的意思是此事若不能給他個充分的解釋,今后便得幽禁至死!察覺到父皇的狠心,她不由得渾身一顫,跪倒在地。
可當她看到端坐一旁不染纖塵的沈歸,怨恨蒙蔽了她的雙眼。她不論如何,也得拉沈歸那個賤人下水!
她叩首行禮,落落大方。“啟稟父皇,兒臣是因為感念邊境戰士和七皇兄在前線浴血奮戰,日日在佛堂祈福。這一時不察,誤了時間。”江棲霞示意身邊的女官將佛經和平安符呈上去,隨后又開了口:“這宴會年年都是由伶人們表演歌舞,未免有些無趣,正巧兒臣聽聞沈家大小姐是如何一舞定了宴中魁首。不如,叫沈家小姐為我們大家再表演一個祈福的舞曲吧?”
“小六!”
江棲霞說完,頓時感到有五六道視線緊緊盯著她,她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江棲霞在賭,賭齊帝強求沈歸入宮。如此有了母妃的幫助,她不信玩不過一個宅院里的小姐!憑什么就是罰了她幾下,就得讓她受折磨!她沈歸不過是一個世家女,她可是公主!
可江棲霞生于皇家,處處利益夾雜,她不知道所謂親情愛情友情,能抵生死萬難!她料想不到,掌權多年的帝王只要真心想護一個人,便無人可以阻擋!
齊帝身子往后一靠,胳膊支在椅子扶手上,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撐著自己的腦袋。他也不曾言語,只是目光淡淡的望著江棲霞,他在思考。
“沈歸,若是在不動國本社稷的情況下,看在北裕的情面上,他可保她無虞。”齊帝先前只是晃了神,可他看清了座下的沈歸,不是他的小姑娘。齊帝向來看重權利,不然也不會為此將北裕拱手想讓。如今沈歸的好顏色,也不由得讓他多想,自己這幾個子嗣能夠守住自己的本心嗎?
沈樂陽只當上次沈歸說無憂子是個謊話,如今宴會都是央著別人家的小姐帶進宮,她得要沈歸出丑!她要讓沈止訶把目光重新放回她身上!她還要做太尉府那唯一的小姐!
沈樂陽突然站起身來,走到大殿中央,叩首行禮。“啟稟陛下,太后,貴妃娘娘。臣女的姐姐方才回家,怕是技藝不精,辱沒了諸位的眼。臣女愿意替姐姐表演一番才藝!”
沈樂陽全然不顧沈止訶和沈渡的怒火,也不顧昔日追捧的好友竊竊私語,她只是在心中想:若此番能一舉得了韋貴妃喜愛,那么太子定會娶她為妻!
“沈愛卿?”齊帝看了眼沈止訶,示意他解決這個麻煩。可想渾水摸魚的又何止一個人呢?
齊帝四子成王江潛山,人人知曉的湯藥罐子,太醫曾斷言其活不過而立之年。平日里,他端的是一幅親兄愛弟,毫無建樹心機的模樣。可他偏偏要在此時開口,“父皇,咳咳咳,兒臣見六妹是真心實意為我齊國著想,而這沈二小姐也是處處為家中嫡姐著想。不如,花開并蒂,叫兩位小姐和六妹妹都表演一番,也算是成就了一番美事!”
事情能解決,江棲霞倒是顧不得其他,可皇家貴女怎好在眾人之前表演呢?成王這是在作踐她,也是在步步緊逼,逼她出破綻。
江棲霞站了出來,道:“來人,拿本宮的古箏來!”
孫太后在高臺上被氣得不行,喚人去后宮警告端昭儀,“若是教養不好孩子,那便趁早領一條白綾了卻余生為算!”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江棲霞表演時,除了開頭她那璜生名箏得了彩,其余時候眾人都是低著頭,不敢評價。沈歸和沈渡則是如出一轍的抿了一口酒水,事不關己,置身事外。齊帝,江邊許,江桓斂還有江景惻,孫太后看著兄妹二人的動作,實在有些憋不住笑。
成王則如陰溝里的老鼠一般觀察,觀察著沈歸這個“變故”又或者是“致勝法寶”。
待到江棲霞表演完,席下才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江棲霞一張臉像打翻的調料桶,她感覺到了不對,成王那玩意陰她!
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她只好悻悻的回了位。
沈樂陽此時興沖沖的站了出來,從宮人那里取了一把琵琶,端坐在大殿中央。素手撥弄,一曲《訴衷情》,了望心中人。她目光中含羞帶怯,幾度望臺上望去,可江桓斂一臉正氣凜然,瞧都不瞧一眼。
宋逢君雖不知這沈歸是否是他的杳杳,可他不允許任何人覬覦!待到沈樂陽表演完,他看向身旁坐著的幾人,施施然的開了口:“如此貌美佳人,太子殿下和景王殿下未免有些不解風情了。”
太子是一國儲君,景王是先皇后之子,是廢太子。他們二人說話都得慎之又慎,正巧江景惻是又看不慣沈樂陽又看不慣宋逢君,不由得開口回懟。
“美則美矣,毫無新意,王爺竟喜歡這般庸姿俗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