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沈渡“心心念念”的江景惻，如今滿身寒氣，好像渾身長滿倒刺一般坐在桌前與孫太后對弈。

“小七，你可是又輸嘍！”孫太后和綠昀都是看著江景惻長大的，如今看他這幅魂不守舍的模樣，實在新奇得緊。

江景惻聽到這話，心里更是不順了。他現在腦子里裝著的都是姑娘在他面前的疏離和倒在二哥懷里乖順的模樣，壓根沒心思下棋。

他將手中的白子丟回棋簍，張了張嘴，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最后心一橫還是開了口。

“皇祖母，你說你心里總念叨這么個人，她的行為和情緒能影響到你。你想靠近她，想與她親近，那人卻還是個不識好歹的不愿意，怎么辦？”

孫太后一聽，轉頭和拿著手絹捂嘴笑的綠昀對視一眼，看到了對方眼底明晃晃的好笑。

她端著架子，頗有幾分神秘的開了口：“讓哀家猜猜，這個“她”是不是個姑娘家？”

江景惻不明白二人在笑什么，卻還是聽話的點點頭，眼底帶著幾分震驚。“皇祖母好厲害！您怎么猜到的？”

他的嘴巴微微張開，眼底的神色清澈明晰。孫太后見他這幅呆瓜樣，有些心疼未來孫子媳婦要日日面對這么個榆木腦袋。她上前敲了一下江景惻的腦袋，含笑說道：“是哪家的閨秀，竟讓我齊國的戰神王爺春心萌動，鐵樹開花了？”

“是，喜歡嗎？”江景惻遲疑不定，但慢慢確定在自己內心深處對姑娘的圖謀不軌。他一下竄了起來，臉上洋溢著志在必得的笑容。江景惻如同游龍一般跑出壽安宮，他的聲音隨風傳入太后耳中。

“我喜歡的自然是這世間最好的姑娘！皇祖母，等孫兒早日將孫媳婦給您娶進門！”

孫太后此時笑得還十分開懷，用手指了指江景惻的背影，與綠昀笑罵到：“這個潑猴！也不怕嚇到人家姑娘！”

待過幾日，孫太后知曉幾頭豬都覬覦她的珠珠兒時，再也笑不出來了。

太尉府

沈止訶身上還穿著官服，何老太君也從南山殿出來，在前廳一起侯著三位天潢貴胄。

沈止訶瞟到門口山石蜿蜒之中那一片紫色的布料，上前走了幾步，拱手行禮問安：“臣沈止訶見過太子殿下，景王殿下還有長寧郡主。”

何老太君在身邊嬤嬤的幫助下跪了下來，行禮問安。

江桓斂扶起了彎腰的太尉，江忻河上前幾步扶起了跪安的老太君，江邊許是裝也不愿意裝，渾身的氣息又冷了幾分。

“沈太尉乃是我齊國肱骨之臣，又是北裕姑姑的丈夫，不必這般多禮。”

沈止訶裝作幾分正氣凜然的說到，“感念殿下信任，可禮不可廢！歸兒，誒，前幾年是微臣這個做父親的沒有照顧好她。今日，麻煩太子殿下了。”說吧，捶胸頓足，好一幅忠君愛子的模樣。

在座幾人哪個不是前年的狐貍，也就江忻河信了幾分，江桓斂則是在心中感嘆：“不愧是權臣，這一張嘴黑的也能說成白的。幸而，少悔如今也算能護著珠珠兒了。”

沈止訶知曉韋貴妃估計看不上沈歸，會多加阻擾。可若是江桓斂非沈歸不可呢？只是猜想，沈止訶已經能預想到幾分這個溫潤君子倒是會瘋成什么樣了。

又是閑聊了幾句，江桓斂找了理由回了宮，江忻河和江邊許則回了自己的府邸。

當江景惻正好出宮是，碰到了方才進宮的江桓斂。

“二哥！”江景惻想從江桓斂這里問問看姑娘喜歡什么，便攔下了太子的車仗。

江桓斂眼中帶著淡淡的疲憊，但還是強撐著精神和江景惻打招呼。不僅是因為姑娘突然昏厥，江桓斂發現自己心中的天秤已然越來越偏，他對姑娘的感情，似乎有些不受控了。

他自己察覺到了，那么說明身邊人也能察覺到。江桓斂現在最擔心的是韋貴妃，他怕母妃在背后朝沈歸下手。

江景惻沒有注意到江桓斂的走神，扭扭捏捏半天才說出口：“二哥，阿歸妹妹喜歡什么？”

這個問題倒是給江桓斂也問住了，“對呀，珠珠兒喜歡什么？明兒得去問問少悔。不過，七弟為何這一副忸怩的姿態？”

江桓斂狐疑的看了他半天，給江景惻看得不自覺的挺了挺胸膛。剛才在路上的時候，江景惻已然自我攻略成功。“阿歸的哥哥是二哥的伴讀，阿歸定然也是愛屋及烏，這才和二哥比較親近。嗯，一定是這樣的！”

江桓斂搖了搖頭，開口說到：“具體喜歡些什么，孤還真不知道。不過，小姑娘家，應該都是喜歡什么首飾，珠釵之類的。又或者是好看的衣裙？好吃的糕點？不過，珠珠兒方才身子不適，估計是得明天才能醒。若想找她，明日再去拜訪罷。”

江景惻聽到這話，著急的上前拉住了江桓斂的袖子。

“阿歸，怎會突然身子不適？莫不是被方才的流民嚇著了？竟還要昏睡一天嗎？”

“七弟喜歡珠珠兒！”

江桓斂的眼瞼垂下，掩蓋住了其中晦暗的神色。“若是七弟這般熱烈的人兒追求珠珠兒，那孤可還能有勝算？可是，七弟是最合適的……”

愛是什么？是不知何時被春風吹皺的池水，是夏日夜里漫天螢火。是下意識的偏愛，和堅定的選擇。是愿意為之放棄心中信仰，又或是自愿放棄的成全。

再或者，是知道有另一個比自己更好的追求者時，下意識的比較，下意識的自卑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