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那么討厭我嗎？”
濯禹一瞬不瞬盯著我問出我覺得莫名其妙的話。
而我的回答，或許在他看來，也十分莫名其妙。
“你現在惹到卜卜了，就是很討厭！”我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卜卜是我在意的人，是我苦熬學習路上的溫暖。即使我們性格大相徑庭，但，我會護住我珍視的溫暖。
他聞言轉身，眼中似有失望，也有更澎湃的怒火。
他轉而又拿起剛剛被他用力摔在講臺上的黑板擦，不顧卜卜的言辭反對，繼續自顧自擦著黑板上的字。
卜卜見他不聽，便拿起粉筆，賭氣似的繼續寫著“濯禹自負”循環反復。
“你沒資格寫我的名字！”他已沒了耐心，他好似也從來不是一個十分有耐心的人。
此時我不懂他話里的意思，只覺得他做實了卜卜說的自大自負自傲之言。
“你的名字憑什么不能寫？你以為你是誰啊，卜卜說的沒錯，你就是個自負的討厭家伙！”
“對，自負自負自負，特別特別自負，最自負的人就是你！”卜卜見我護在她身前，生氣補充道。
濯禹此時眼中的怒火像是要將我灼燒一般。
但此時我亦被憤怒的情緒占據，我不允許他欺負我的卜卜。
“卜卜，別怕，你繼續寫，愛寫多少就寫多少，寫到你消氣為止，你說的是事實而已！”
我轉頭對卜卜安撫完，便氣呼呼瞪著濯禹，他舉起黑板擦要擦，我便伸手去欄，左右我們身高相仿，攔下他也不是難事。
可我忘記了我豆芽菜般瘦弱的身板，根本不是能和健壯的男生能比的。
他看似沒有用力氣的身體一撞，我就跌跌撞撞踉踉蹌蹌好幾步。
很好，我的倔脾氣徹底上來了。
我忘記了他已經侵入了我的安全親密距離，忘記了和他有肢體上的接觸，幾番阻攔后，最后直接用手抓住他的手臂，試圖爭奪他手中的黑板擦。
不知道是我此刻異于平常那生人勿近的氣場此刻奮力生撲不顧距離的樣子嚇到了他，還是即使在夏日依舊冰涼的手抓住他沒有衣物遮擋的手腕刺激到了他，他停滯了動作，被我趁機搶到了他手中的黑板擦。
我本就氣呼呼，此刻更是因爭奪用盡了力氣累得氣喘吁吁，生氣就愛不自覺噘著嘴的我，此刻大概像只氣鼓鼓的河豚，想必還挺滑稽。
還好我的體質是即使夏日跑步也不愛出汗，否則大汗淋漓的樣子，則更顯狼狽。
他見黑板擦被我搶走，便不知是覺無趣還是放棄了抵抗，深深看了我一眼，便直接回了座位，不再理會，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我，在被激動爭奪的過程中，似乎無意間釋放了自己的另一面真實，風風火火，倔強好勝。
我贏了！我們贏了！
一向嘰嘰喳喳活潑熱鬧的卜卜，難得安靜地呆愣在了在一旁。
大概，她也沒想到，她眼中雖然文靜生人勿近和男生幾乎非必要連話都不說的我，會有這樣的一面。
即使在她面前，我隨著感情的深入，沒了最初的疏離，有著親近后的天真活潑愛笑，但在她們眼中，我一直是最穩重乖巧的。
這一幕，令她記憶深刻，大概許多年后，依舊不會忘記。
這是第一次，她見到這樣的我。
“沐夏，你沒事吧？我們不和他計較，不寫就不寫，我還懶得寫他的臭名字呢，我不寫，也改不了他自負的事實！”
卜卜有些擔心，拉著我的手擔憂出聲。
“嗯，你說得對，我沒事，放心。”
聽出卜卜話里的擔心，怒意消退的我和平常一般安慰道。
她大概，覺得我因為她和男生“打架”了有些自責。
但我其實并未將這事放在心上。
“我會護住你的”。
是我心里沒有對卜卜說出口的話。
我是許多人眼中的木頭，從不會說好聽的話，即使心中默默攢了許多想說的，即使面對彼時最親近的人。
我總默默自己珍藏著點點滴滴的好，即使那只是別人正常的一句話一個舉動。
然后默默地付出，默默地做著回報那些我心中認為的好。
其實很蠢，我知道。
做得好遠不如說得好！
我知道！
但，我就是這樣的我！
本也不圖付出得到些什么，只是全了自己的良心，還著心中的那些情誼。
此件事了，我自覺和濯禹便更加像是活在了兩個世界，再無交集。
只剩每次考試完成績榜單上方兩人的名字依舊時而你上我下，時而你下我上的緊緊挨在一起。
學習，總是簡單而枯燥的循環往復。
日復一日早上五點半的晨跑，六點的晨讀，七點的早讀，固定的課程，固定的十點半晚自習結束回宿舍。
我們每日都被安排的滿滿當當，每個階段該學習的新知識也以這樣的形式，不停地灌輸給我們，甚至來不及細細驗收我們是否接收良好，每次的考試，便是草草的驗收方式。
我學得認真，我不敢自詡聰明，只能頂著【學不好就沒學上】的壓力不斷努力。
所有的成績，都是我實打實一步一腳印的努力結果，對此，我是自豪的，雖在有些人眼中覺得有些愚蠢。
畢竟，不是誰都能理解我對學習的渴望，也并不能理解怎么會有沒機會上學這種事！
而我，大概唯一的休閑時光，便是我和卜卜、葭葭、甄青慧的四人組，依舊課間一起去其中一人想去的校園各地。
而我，總是被喊著被央著要我陪著一起去的那一個。
甚至因為那次晚自習維護那位女同學一事，她也總邀請著需要我陪著她做一些事情。
比如因我們班未舉辦，被央著陪她一起去逛別人班舉行的元旦晚會，卻因被高年級的學長們騷擾追堵要我根本不存在的聯系方式而輾轉躲到各個場地驚險暫避。
我不太會拒絕女生，也不知是不是一件好事情。
但，我很珍惜和卜卜她們在一起的時光，是我能從心理稍稍放縱自己休息片刻的正大光明，是緊繃的弦難得的放松，是這個年齡該有的天真浪漫。
中學一年級的第一個學期，便這樣以領完成績單和努力的證明——獎狀回家而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