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么糾結現代科學的好壞其實已經毫無意義了,反正現代科學早已遍布到了我們生活的方方面面,衣食住行都離不開。”我接著說。
“所以我一直是在做防御,為了那些受到現代科學不斷蠶食的思維和理論做防御。如果繼續這么下去,就連你所認同的中醫都會被完全取代。”
“但真正殺死這些思想和傳統的,不是現代科學啊,而是金錢。現在金錢的權力比歷史上任何一個暴君的都要大,都要不受約束。”
“金錢也是由人賦予意義的,所以最終的問題都不在于外在,而在于人類自身的思想。我有過一個設想,把地球上現在所有人的思想全都替換為幾千年前的,會不會變好?”
“那應該會更糟吧,哈哈。”
“我覺得也是。”
我們走到一家大型商場門口,現在已經沒有多少人了,但文欣提議我們進去看看。現在的大型商場都是大同小異,有幾家高端商品店,幾家服裝店,往往最上面一層或者地下一層是餐飲店,就像一個模子生產出來的流水線產品。果然,這家商場也是如此,只是現在時間比較晚了,大多數店鋪的工作人員都在整理東西。
沒有在第一層逗留,我們直接到最上面一層,又是左拐右拐的,走到一家輪滑俱樂部門口。
“要進去玩一會兒么?”文欣問我。
“好啊,但是我不太會。”
“沒事,我可以教你。”
走進那家俱樂部,越過柜臺就是一塊兒很大的方形旱冰場,中間有許多上下斜坡等障礙,靠著墻壁周圍是一圈欄桿還有可以坐著的臺子,看起來是為了我這種初學者準備的。場內閃爍著霓虹燈、放著喧鬧的音樂,像極了那天晚上的酒吧,唯一的區別就是這里的人很少。
在柜臺付過錢,老板讓我們選顏色。
“都有什么顏色的鞋子啊?”
“有黑色、紅色、藍色和綠色。”
“給我一雙紅色的吧,我喜歡紅色。”文欣說
“那我就要藍色的。”
老板從柜臺下邊面挑出一雙紅色和一雙藍色的溜冰鞋遞給我們。兩雙都是雙排輪的、而且看起來有些年頭。
我們各自接過鞋子,文欣還在柜臺抽了幾個塑料袋,遞給我兩個。
“塑料袋是用來干嘛的?”
“鞋子里面可能不太干凈,先用塑料袋包住腳再穿鞋。這種室內的輪滑場都有些年頭了。”
因為是第一次接觸輪滑,我穿輪滑鞋都顯得手忙腳亂的,半天穿不進去,最后還是在文欣的幫助下才穿進去,將卡扣扣緊。
我踉踉蹌蹌的站起來,勉強才穩住身形,兩只腳好像不受控制一般,一只向前而一只向后,我只好趕緊又坐下來,才不至于摔一個趔趄。
反觀文欣卻是十分熟練的穿好鞋子,輕盈的起步,繞整個旱冰場轉了個圈,倒滑了一會兒,跳了兩下回來,又是輕盈的停在我面前。
“來,我扶著你走。”
“你可能扶不住我的。”
“沒事兒,別害怕摔跤,所有滑輪滑的人都是摔跤摔出來的。”
她就拉著我的手,讓我站起來,一點點往前走,教我怎么邁步。我現在真的成為了蹣跚學步的嬰兒了。
“對,慢慢往前邁步,挺好的啊,掌握住平衡。”
我艱難的一步步往前走,這輪子怎么這么滑,好像跟地面完全沒有摩擦力一樣。
“我松開你,你自己還是這樣往前走。”
我就一只腳接著另一只腳的抬起來向前邁步然后站住,才有兩三步,突然腳下一松,一只腿的膝蓋跪在地上,我就只好順勢坐下來。
“輪滑比我預料中的要難啊。”我說。
“因為你剛開始學,很正常,掌握住平衡就好了。”
又站起來,我試圖掌握住平衡,放松心情,就像是平時走路。就這樣過了一會兒,我已經能夠保證不摔跤了。我讓文欣不必這樣看著我,自己就抓住周圍一圈欄桿慢慢的走,像極了康復訓練的患者。真如她所說,掌握住平衡就好了,抓著欄桿繞了一圈,我已經可以單獨滑動了,雖然時不時還會左搖右晃的,但我感覺進步還是很明顯。輪滑也沒有那么難吧。
文欣就在場內飛舞,簡直是一位仙子,舒展著自己的身形。她時而正著向前,時而倒著向后,不時還原地轉幾個圈,身形穩健而優雅。她在柜臺處彈射般起步,猛滑了幾下,以極快的速度沖向對面,然后在將要撞到障礙物時用一個十字剎車停下,整個過程行云流水,真叫我為其捏了一把汗。
滑了有一會兒了,我的腳踝酸的不行,就找了個臺子坐著休息。文欣又是從柜臺處出發,把速度提起來后,應該是想嘗試一個單腳剎車,但是沒控制好,摔在了地上。我見狀立馬起身趕過去,匆忙兩步,結果自己腳下一滑,咚的一聲,整個人結結實實的摔倒在地。所有人立刻都看向我,我感覺到自己大腿處肯定摔得鐵青,真像是被一錘子砸到似的。
文欣站起來后就滑到我前邊兒,把我從地上扶起來。
“你沒事兒吧,剛這一跤感覺有些重啊。”文欣關心我。
“沒事沒事,不過我得坐著休息休息了。”我忍著痛。
我就被扶著坐回那個臺子上。
“真沒事兒吧,你摔這一跤全場都聽到了。”
“真沒事,你繼續玩吧,不用跟我在這兒坐著。”
“那我就自己去玩了啊。”文欣又回到場里,不過沒再嘗試練習剎車了。
我注意到有一個大叔自己在場內滑,雙手插在褲子兜里,但看起來是那么從容,應該也是個高手。大叔不時還做一些動作,交叉步、轉個圈什么的,雖然都是基礎動作,但因為不揮動雙臂,也顯得十分高級。深夜一個人在這里滑旱冰,大叔或許是有些心事吧。
場內已經沒有人了,文欣在靠里的一個臺子上坐著,招手讓我過去,我就站起來往前挪動,大腿側邊還透著痛。我長牙舞爪的樣子,活像東北的大馬猴兒。可算走到文欣旁邊,我們并肩坐在那里。
“摔的還痛么?”
“不痛了,就是半天也沒學會,我可能不太適合這項運動。”
“其實你做的不錯了,至少現在能站住往前走了,只是還不熟悉,多練習一下就好。”文欣安慰我。
音樂停了下來,但是燈光還是繼續閃著,我們沉默了。
“我們好像從來沒有談論過愛情啊。”
“愛情,你的意思是對愛情的定義么?”
“你覺得愛一個人需不需要理由呢?”文欣問我。
“愛一個人當然是不需要理由的。我愛上一個人可能就只需要一瞬間,認定了某個人以后,就會全心全意的對她好,不管她變成什么樣子都會堅定的繼續選擇她。愛不是索取,而是付出,是能夠為了她而抵抗其他所有的誘惑,只有這樣,愛情才會長久。”
“如果這個人的外表變了,內心也變了,那就是另一個人了,你還繼續愛她,不就說明你其實愛的是另外一個人么。我認為愛一個人,一定是愛他身上具體的某個點,足夠吸引我的那個點,可能是非常微不足道的習慣,或者是某項品質,甚至是外表上的某個特點。而且愛不會是在一瞬間發生的,只有經歷過時間的流逝,愛才會逐漸清晰。”
“但是你所說的這種特點可能別人身上也會有啊,愛情是排他性的,我們不可能真正同時愛著兩個人,假如你在愛上一個人的時候又愛上了另一個人,只能說明你不是真正的愛第一個人。現在那么多始亂終棄的例子,很多是因為發現不了對方身上自己愛的地方了,就選擇了拋棄。”
“那個點當然別人身上也可能會有,但是兩個人共同相處的時間是不可重復的,做過的事情跟其他人也可以再做,但這是不一樣的。比如今天我們在滑輪滑,以后你可能也會跟別人一起滑輪滑,但是改變不了今天我們在一起滑輪滑的事實,發生過就是發生過,不可更改。如果你真的在對方身上找不到自己所愛的那個點了,為什么還要委屈自己繼續跟一個不愛的人在一起呢?”
“老一輩人的愛情,即使是對方身患重病也會不離不棄。你所說的愛情是很難經歷時間磨礪的,因為人是時刻在變化的啊,特別是內心,相對于外表來說甚至要更加容易改變。”
“所以要自省,特別是對自己內心,保持自己身上的那個點,不讓它隨著時間而流失。很多人是白頭到老了,但其實相互之間并沒有愛情,只不過是在自我編織的世界里度過一生罷了。”
“我們走吧,在這里坐了好久了。”我提議。
“太晚了,我們打車回去吧。”
我們兩個人坐車到文欣宿舍樓下,互相告別,我要走的時候她又喊住我。
“怎么了?”
“額,我要離開幾天,明天就走,家里有些事情需要我去處理。”
“需要我幫忙么?”
“不用,大概三五天我就回來了。”
“好,那我在這兒等你回來。”我自己走回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