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夫人二話不說將腕子伸了過來,顧寧慢條斯理用帕子蓋住。
“正常來看,夫人準確還有兩月零八天時日。”
顧寧剛說罷,婦人身邊的丫鬟便落下兩行清淚,忿忿不平“先不管真假了,夫人!您待那毒婦不薄為何她歹毒至此要取你性命?老爺整顆心都是她的,她到底還想要什么?”
顧寧冷不丁開口“上次夫人來算過,現(xiàn)在看來還是下不了手。”
婦人深嘆一口氣,她臉上的淡定無崩瓦解,儼然一副心力憔悴的模樣“虧先生還記得,我看開了,這就是命吧。”
“兩月零八天,我還能為我女做些什么?先生我懇求你幫我這一把,要多錢我都給。”她當真是走投無路了。
“你想要多少?”顧寧問道。
“啊?”阿梨愣了一瞬
“銀子,你想要多少我就收多少。”
這這,,這
“這一顆就夠了。”阿梨憨笑幾聲,這夫人看著太可憐了。
“多謝,實不相瞞,我全部的家當都在身上了。”婦人默默流下淚來。
“半世夫妻抵不過一時情深,我生育困難只得一女,夫君納了平妻,兩年奪我掌中饋,將我壓的踹不過氣來,上次找先生算一卦回去查了一番,當真是她給我下的慢性毒,我向夫君控訴她,卻是無濟于事,將罪責推給一個下人,話里話外對她無一句指責,我不愿連累無辜下人此事作罷了。只是連我的湘兒也與她無比親厚,指責我心胸狹隘,我哭了一晚上,想不通我做錯了哪里。”
“但是她畢竟是我十月懷胎的孩子,我始終牽掛于她。”
丫鬟已是泣不成聲“夫人宅心仁厚一輩子,這么多年萍兒看在眼里,記在心里,小姐一定能明白您的苦心的,夫人!”
阿梨心中觸動“為何只剩兩月零八天時日?師父,你可以治好嗎?”
顧寧看了眼天,仙法治病是小事應當驚動不了上面吧。
“你若想治我便能治,你若不想治,大羅神仙來了也難治。”顧寧勸慰道。
阿梨十分氣憤“夫人!你不可以泄氣,你這般境遇我光是聽了都生氣,你那夫君是個混賬,那平妻心狠手辣,不見得對您女兒好,你一定要振作至少讓你女兒看清她的真面目,不能如她父親一般糊涂下去。”
顧寧贊賞點頭“屬實,那平妻出身比你高,背后宗族根基深,你女兒隨她入的京,學到了虛榮那一套。夫人宅心仁厚不免懦弱了些,這一世未能看開,若凡事只為自己著想,大概會安寧很多。”
婦人眼中燃起意思希翼“不怪她不怪她,都是我沒用,那我體內(nèi)這毒好治否?我不愿看大夫,我只相信先生。”
“這毒來源于你身上的香,好治的很,但你的心病難治”顧寧淡定道
阿梨眨了眨眼“夫人,我算到你命數(shù)有變,不知你可否愿意一試!!”
幾人不約而同看向她。
曲氏和丫鬟回到縣令府,她先是焚香沐浴,換了一身素凈的衣裳,喊來了院子里幾個小丫鬟,一起收拾起了東西。
陳鼎今日沐休,聽管家來報說夫人打算搬至鄉(xiāng)下避暑,他不置一詞,管家明了他的意思便退下了。
柳氏得知的時候,幾分嘲弄“也不知道又唱哪一出?隨她去吧,越是弄出動靜老爺越煩她。”
曲氏不喜鋪展浪費,東西少的可憐,她拿了好些不戴的金銀首飾以及賣身契準備交給院子里的丫鬟們,夫人這番動作告別意味重,幾個鐵心跟著的丫鬟不愿意收。
曲氏見狀便親自動手塞給她們“跟了我那么久,一直吃癟受委屈,辛苦了。”
“夫人,您這說的什么話,什么叫做受委屈了?我不認,跟著夫人是我這輩子修到的最好的福氣,我求之不得呢!”才來三個月的小丫鬟膽大,扶著曲氏的手將東西推了回去。
“我只想跟著夫人,夫人去哪我去哪,過苦日子我都不怕。”
曲氏無意帶人出去,鄉(xiāng)下不是別的地方,她狠下心來推開她“這是我最后的命令,收著。你們到年紀了不能跟我身邊耗下去,托人物色一個好人家。”
幾個小丫鬟們告謝收下,已是一副梨花帶雨,曲氏于心不忍再看,叫蓮心快些收東西,雇了兩輛馬車,從后門靜悄悄的走了。
阿梨讓師父找的是一處偏僻靜謐,依山傍水的好地方,托師父算了一下,是個風水寶地,適合修身養(yǎng)性。
曲氏馬車到時,已經(jīng)日落黃昏。
阿梨正與旁屋剛勞作完的阿叔聊天,見馬車行來,忙跑過去幫忙搬東西。
曲氏將小木屋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很是喜歡“阿梨怎么找到這處好地方的?”
“師父算的。”
曲氏對顧寧的本事深信不疑,她一身素凈,褪去白日里沉重的模樣,顯得輕盈又鮮活,她豎起大拇指“你師父真是個半仙,實打?qū)嵉陌胂桑M疫@樣真的能讓我夫君回心轉(zhuǎn)意。”
“小姑娘,這座木屋是有人搬過來住嗎?”徐江快步走了過來,這間木屋是大府邸管理這片良田的
“是的,阿叔快來幫我們一把!”阿梨也不管熟不熟,人在眼前先喊來幫忙再說。
徐江是行伍出身,年雖四十有余,但身強力壯搬點東西不在話下。
曲氏提了一袋重物跨門檻,怎料門框邊被一顆釘子掛住衣裳,手中東西眼看就要脫落。
一支手臂從底下穩(wěn)穩(wěn)撈住“給我吧。”
男人聲音雄厚,曲氏抬頭,便近處見到這幽黑的中年男人,五官端正,笑的一臉憨厚,他單手輕輕松松將東西提了起來,高出曲氏半個頭。
曲氏別開眼,別說這人雖糙是糙了點,但是身材板正,無任何中年頹氣。
忙活了一番,天氣漸漸黑了起來,徐江告別“某姓徐,單字一個江,我就一個人住在那邊,有什么事要幫忙,喊我一聲就是。”
他的屋子挺寬敞,坐落在小溪另一邊,大概一百步的距離。
曲氏取了錢要給他,徐江一把躲開“你這娘子也太客氣了!一點小事給我錢做甚?某不是為了錢來幫忙的。”
曲氏臉紅,突覺自己這般當真不妥“那真是多謝徐先生了,改日有用我?guī)兔Φ牡胤揭脖M管來提。”
徐江放聲笑道“某十幾歲就參軍,沒讀過一本書,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管我叫徐先生,妹子太客氣了,稱我徐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