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平時萍兒定然被這番話嚇到，萍兒跪向她神容悲愴“小姐！夫人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你應該清楚，你要幫幫夫人，夫人就您這一個女兒啊！”
無論在哪里，主母的女兒胳膊肘往外與抬起來的平妻親近都是稀奇事，這陳大小姐知書達理，名門閨秀竟然也是這般是非不分的人。
嘀咕聲不絕入耳，柳氏更是焦灼她直接跨步出門“你便隨我到衙門到老爺面前說清楚便是！”
這是要把人帶走捂嘴呢。
柳氏被激出門，大街人頭涌動熙熙攘攘，阿梨就差鼓掌叫好，她看向曲氏，一雙眼睛亮的出奇“夫人，你準備好了嗎”
曲氏拖著孱弱的身體鉆進了人群“萍兒別說了，我們走罷。”
柳氏看到人來神色一變“這不就是姐姐么！怎么，你婢女污蔑我毒害于你，你可能拿出證據來？你要能拿出證據來，我柳曦月任你處置便是。”
“若是拿不出證據，你婢子詆毀我名聲，公然在外大喊大鬧有辱我陳府名聲給老爺蒙羞，就該亂棍打死，你身為主子管教無方也該有一定責任吧?！绷想p手抱臂挑眉，她只見柳氏一張面容憔悴無光，周身毫無貴婦氣質，當真是叫人眼前一亮。
“柳氏，孰是孰非你心中比我更清楚，我今日無意跟你起爭執，還請你高抬貴手吧。”曲氏氣勢明顯弱了一大截，說話間都有氣無力。
柳氏聲調尖銳，端著架子高居臨下道“你身為陳府主母，蓬頭垢面現身唆使婢女給我潑臟水，你這個主母作風也當真是極光榮的，有辱門楣，不知道老爺知道了是何感想？”
曲氏眼底頓時萬分惶恐，拖著病殃殃的身體抓住了一旁跪在地上的萍兒“萍兒我們快走，我們走罷！”
“慢著！”柳氏不負所望喊停她們。
陳湘君更是神情復雜，母親形容枯竭竟是落魄至此，加之萍兒撒潑打滾，她差點兩眼一黑，這是她生母她鬧到這般田地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名譽？
“依我看，還是等官兵來了咱們到公堂上好好對峙一番吧，我是行得正坐得直，就不知道姐姐你是否有這個底氣?！?/p>
曲氏望著女兒心中無盡悲涼，看到自己如此落魄可憐，她竟然是如此無動于衷。
叫她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一雙眼睛含著無數情緒只盯著女兒陳湘君。
萍兒瞧著夫人的模樣更是無比心疼，淚如雨下橫眼柳氏“柳氏你不要欺人太甚，你已經得到你想到的一切了你為何偏不放過夫人呢？你捫心自問我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嗎！”
柳氏哀嘆一聲，面容竟然一副無可奈何“姐姐，我知道你從來都不喜我，老爺能對我疼愛有加是我的福氣，若你當真那么看不得我平妻之位，我可以自請下堂的，何至于此平白無端污蔑我呢？”
曲氏氣極反笑，而巧玉憑柳氏之名喊來的官兵聲勢浩大趕來。
柳氏真是忍不住竊笑，一切都那么水到渠成，曲氏連著陳湘君的名聲從此怕是不復再有了。
“那婢子公然鬧事，先把她捉起來！”柳氏指著萍兒。
官兵毫不客氣去架萍兒，萍兒慌張起來“夫人救我夫人救我！”曲氏將她擋在身后“我看誰敢！”
官兵只知大人有個柳夫人不知有個曲夫人，眼見那木棍就要往曲氏身上打去。
一只孔武有力的手臂徒手接住，握著棍子將官兵推開“為何對一弱女子下手！”
徐江？
“姐姐？我說你怎么突然搬離府邸，原來是好和旁人.....”柳氏雙眼在兩人之間不停掃視。
曲氏聽著熟悉的聲音，抬頭看著徐江的背影，平白眼淚就掉了下來，她轉頭深深看了眼女兒陳湘君。
陳湘君挪動嘴巴終于是開口“母親，先回府吧?！鄙袂榫故菐追謪拹?。
這一聲母親喊得極為艱難般，曲氏忍痛別開眼。
徐江眼中的曲氏是知書達理，性格溫和大方的，哪里見過她這般落魄的模樣，他只擋在官兵面前“夫人，我在這就不能看他們亂來?！?/p>
柳氏忽然嗤笑“姐姐，這不會是你在外面的情郎吧?！?/p>
陳湘君赫然看向她“柳娘慎言！”
徐江一身正氣“齷齪的人看什么都是齷齪的?！?/p>
柳氏遭嗆，曲氏反倒是被逗笑了。
“現在官兵都來了，咱們就將事情都說開吧?！鼻暇従徠鹕恚蝾I頭的官兵行了一禮“我乃陳鼎陳大人發妻曲氏?！?/p>
那領頭渾然不動，趾高氣昂：“老爺有令，將鬧事的人全都帶到衙門，夫人還請配合！”
領頭顯然認識曲氏，他雙眼漠然盯著，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這是陳鼎的意思。
曲氏氣笑，拔出頭上的簪子抵在脖子“我看誰敢攔我！我死給你們看，誰要是擔待的起，盡管將我捉了去！如大家方才所聞，我婢女萍兒說的一字一句皆為事實，我可以用性命擔保。”
她說的慷鏘有力“這是柳氏給我的貴妃熏，本身沒有一點問題的香?！?/p>
“但她知道我院中愛養花草，香味與花粉被我長年累月吸入體內，一點點耗損了我的身體，直至半個月前我方才知道自己中毒了?！?/p>
“我身上染毒街上的周，涂兩位大夫，都可以為我作證，只是他們也不知道毒的來源，若醫不好我只剩半月光景?！?/p>
陳湘君不可置信，她腦中似炸開般愣然看向柳氏，她心口一陣剜痛，隱隱察覺自己要失去什么。
“而我夫君陳鼎因我色衰而愛馳，冷落我多年便罷，處處聽信于柳氏的話，剝奪我掌中饋，不允我將女兒養在身邊，乃至我們母女中間分別五年，至我骨血與我生疏，他不堪為我良夫。”
曲氏從來沒有如今日這般堅定“今日遭眾人見證，我曲婉將休夫。”
陳湘君淚水奪眶而出，她跑上前抱住曲氏的胳膊“母親不要！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的，我們叫爹回來，我們一家人在一起說清楚。”
曲氏強忍淚水，緩緩抽出手臂“湘兒，你仍然是你的陳家大小姐，這事與你無關。”
“怎么會沒有關系母親？你是我的生母，怎么會沒有關系！”陳湘君急的去拉她手。
“行至今日，我已看開，當年是我執迷不悟愣是要攔在中間當壞人，是我愚昧是我自作自受不肯和離，我都認了?！?/p>
“柳氏，你的所作所為不可能瞞天過海，你從未有過生育哄騙得老爺內疚，順理成章上了平妻之位，往事我不想在與你糾結，你愛當什么便當什么?！彼龔膽阎谐槌鲆环莺碗x信。
遞給官兵領頭“這封信你便交給你家大人，我如他所愿，我不要他一分一厘，我只拿走我當初嫁進來的嫁妝便是?！?/p>
說完這些她心中所有的郁結一掃而空，心情暢快不少，頓覺看天地寬，若是能早看淡便能早些解脫，人其實永遠被困的是自己給自己套的界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