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綾來到隔壁房間,負責教唱曲的乃是一位滿臉刻薄相的嬤嬤。
她站于堂前,目光犀利地將花綾上上下下打量了良久,方才冷哼一聲,開口說道:
“喲,這不是名滿京城的花大才女嗎?
哼,如今到了咱這環翠院,你那些個琴棋書畫啥的都給我靠邊站!
在這兒,跳舞唱曲才是頭等要緊的事兒!
來,趕緊給大伙唱一首聽聽!”
花綾聞言,不敢回話,只是微微頷首,朱唇輕啟,應聲道:“是。”
隨即,她清嗓開唱,一首卜算子:
“驛外斷橋邊,
寂寞開無主。
已是黃昏獨自愁,
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
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塵,
只有香如故。”
一句句歌詞,自她口中哀婉流出,有繞梁之聲,裂石之響。
清麗婉轉,猶如夜鶯啼鳴,聲遏行云,直叫人沉醉其中。
然而,那嬤嬤卻滿臉的嫌棄,撇著嘴罵道:
“呸!都淪落到這地兒了,還在這兒裝什么貞潔烈女的清高樣兒!
客人們喜歡的是那親親熱熱、嬌嬌媚媚的俗曲艷調,你唱這文縐縐的東西,糊弄誰呢?”
花綾面露難色,卻也不敢忤逆,只得再次開嗓,又唱了一曲我儂詞:
“你儂我儂,
忒煞情多,
情多處,
熱如火。
把一塊泥,
捻一個你,
塑一個我。
將咱兩個,
一齊打破,
用水調和。
再捻一個你,
再塑一個我。
我泥中有你,
你泥中有我。
與你生同一個衾,
死同一個槨。”
此番歌聲纏綿悱惻,柔情似水,似能將人心底最柔軟的情愫勾出。
那嬤嬤聽后,這才微微點頭,陰陽怪氣地說道:
“算你還有點眼力見兒,滾回去歇著吧!”
花綾如蒙大赦,施禮謝過,方才緩緩退下。
在這環翠院中,花綾深知自己身不由己,唯有順應此間規則,方能求得片刻安寧。
而那嬤嬤的苛刻要求與冷漠態度,也讓她更加明白,往后的日子怕是充滿了艱辛與無奈。
用過午飯,小翠又引著花綾去學習如何接待客人的技巧,比如添茶遞酒,盛飯布菜,剝橙子,嗑瓜子之類。
所謂嗑瓜子,那便是將一顆瓜子擱在手心,再以另一只手一拍,使瓜子準確地落入嘴中。
這看似簡單的動作,實則蘊含著精準與技巧。
接著,便是舌頭發揮其靈巧作用的時刻。
用舌頭迅速而熟練地剝開瓜子,隨后將瓜子皮吐掉,整個過程一氣呵成。
然而,這還不是全部。
更為關鍵的是,要用嘴把嗑好的瓜子仁用舌尖遞到客人嘴里,且在這一過程中,必須確保沒有一絲唾沫。
花綾認認真真的練習了一個下午,才把那個瓜子仁勉強送上舌尖。
到了晚上小翠又拿來一些春宵秘戲的圖冊讓花綾觀看。
上面畫的各種體位,什么龍翻、虎步、猿搏、蟬附、龜騰、鳳翔、兔吮毫、魚接鱗、鶴交頸,花綾也都一一記下了。
王媽媽見花綾如此上道,也不再為難她,只吩咐人錦衣玉食的將養著。
又讓小翠不分晝夜的看緊了,以防她尋了短見,還找人給她量了尺寸,趕制了兩套衣服頭面,然后就靜待花魁節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