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目相對,阿難怎么也想不到此時李倓會出現在營帳中。
“你……”阿難不知如何問,只是看著赤松的眼神,似乎早就直到他在這兒。
“我還未問完,殿下怎得就出來了?”赤松似乎有些嫌棄盯著。
倒是李倓自若地背過手:“從贊普說起緣分注定那說法,我便聽不下去了。”
阿難看著二人的神色輕松,可陳云之這個臉上寫心事的人,根本不會演戲,那李倓難道是連陳云之都瞞了?
“殿下,是不是該說明眼下的情況了?”
見阿難懷疑且有些生氣,李倓忙解釋起來:“你先別急,此事不告訴你和云之,也是怕你們得知后會敗露,朗氏的人會有所懷疑。”
阿難更是惱了:“小陳將軍那是不靠譜,可我你還信不過?”
李倓眼下倒是越描越黑,但瞧見她氣得雙頰發紅微微動怒,反倒有些開心。
“起碼,你很在意我的安危;證明此事,也算值得。”
見他又開始了,阿難只能看向赤松:“你不是說,你我二人是敵對嗎?”
赤松幫著解釋道:“建寧王殿下倒是與你很像,竟也敢單槍匹馬走入我吐蕃大營來。是他告知了我朗氏刺殺我并準備黑吃黑的主意。”
“你,你告訴了他?”此前分明是他態度強硬,不肯松手。
李倓講道:“你說過的,像朗氏那樣的人,若是掌握朝政,必然會引起腥風血雨。”
原來,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李倓都記得。
“不過,你也太不了解我了,耍陰招勝之不武的事,我是不會做的。”
他瞧著阿難一笑,似是開心與喜悅,阿難則咬著唇,心中卻想說:當然了解,她維護他,正是因為她始終相信,那個建寧王是剛正不阿,絕不會不擇手段。
赤松看著二人也許心中的結還未完全解開,但也釋然了不少。
“若非殿下這一招反間,我也不能如此快將朗氏的勢力徹底打壓。”
原來他們二人早就串通好了,陳云之如今派去的探子回報才知道原來這信是提前送來的;只為放松扎西桑吉的戒備。
“眼下扎西桑吉被殿下斬殺,也算了卻我的一樁心事。”赤松背過手望著那燃起的煙道,“我算是受了殿下的恩惠,也得見殿下的人品,大唐能有如此磊落之人實屬難得。”
“贊普謬贊。”李倓也說道,“贊普精通兵法,又宅心仁厚,不喜戰爭與血腥,定能成為一個為國為民的明君。”
這二人本是從未見過面的,只是在戰場之上有過較量,誰知道此次的事反倒讓二人成了心心相印的好友。
李倓送別了赤松,誰也沒想到赤松最后是因為朗氏一族沒落而達成了和平協議,自然這之中也是最后一次幫助阿難了。
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話,是給李倓的。
“阿難想要的自由,我給了。李倓,望他日你也能成為明君,帶著阿難一起來吐蕃!”
李倓微微點頭,卻忘了這句話的深意。
靈武派去的探子立刻將建寧王勸退吐蕃的消息送回,李亨大為高興。
“這倓兒果真沒讓吾失望。”李亨眉梢上揚,笑道,“先生說得對,這果真沒出幾日就能解決此事。”
李長源鼓弄著桌案上的卦,似乎在沉思。
“陛下同你說話,先生也未免太高傲了,連這起碼的禮儀也忘記了。”淑妃在一旁說道。
李長源還是專注,自然李亨知道他的性子,此番算無遺漏的神算子更是成了神人了,李亨更是將他捧上天了。
倒是淑妃在一旁說道:“陛下,倓兒立下戰功,理應賞賜什么?”
李亨一想,眼下這兵馬大元帥已經給了俶兒,那能給什么呢?
淑妃一旁提點道:“可以給倓兒賜門好的婚事,楚玉可是我張氏大家閨秀。”
淑妃想方設法將張楚玉塞入建寧王府,這心思自然猜得出。
在一旁整理的李長源忽然回過神看著她:“張楚玉可并非殿下的良緣。”
“哦?”李亨頗有好奇,“先生這還可以算姻緣?”
李長源搖頭道:“陛下,我算姻緣可從來算不準,還是不要讓我嘗試了。”
淑妃見李亨忘了此事又提點了一次:“陛下,妾那楚玉侄女您也瞧見過,是個聰明乖巧的孩子,您看……”
李亨自然也是有自己主見的,只是他對淑妃也是真的寵愛,仍舊有耐心地說道:“既然是個好孩子,吾定會給她找個好親事,那彭城王至今還未婚配,怎么樣?”
“可是陛下,楚玉她自小心系的是……”
“好了。”李亨打斷道,“吾已有了主意,難不成你覺著彭城王還配不上楚玉不成?”
淑妃吃了癟不敢吭聲,只能成全了張楚玉與彭城王的婚事。
回到大唐營帳,朔方軍聽聞建寧王竟然不用一兵一卒便與吐蕃說和,在軍中歡呼慶祝。
“殿下真是神人!我等還擔心此番作戰九死一生,竟就有了轉機!”
“我早說了,咱們朔方軍能有殿下指揮,定是能有成就!”
“只是陛下怎得會讓那不怎么出入沙場的廣平王殿下為兵馬大元帥呢?”
“好了,此事可不能亂嚼舌根。”
眾人又開始歡呼雀躍,今夜在沙洲他們是最開心的。
“建寧王殿下!”
“建寧王殿下!”
李倓被他們不斷地進酒,雖說他酒量還可,但這一輪輪酒醉,早就昏昏沉沉。
至于陳云之,由于此番被蒙騙,則是一直跟在后頭說教。
“我說殿下,你怎的連這么重要的事都不與我商量了?”
他的腦袋有些疼,但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模樣,讓他有些犯困。
“云之,十四娘現在何處?”
陳云之氣惱道:“十四娘十四娘,眼下殿下都不要我這出生入死的兄弟,干脆與那十四娘過了算了!”
誰知李倓回了一句:“正有此意。”
他沖到篝火旁,見到了那個獨自飲酒賞月的阿難。
“殿下?”阿難今夜見他身邊人無數也不好打擾,可誰知他先走來了。
他拉著阿難的手站到了高土堆上,眾人的目光聚焦。
“殿下,你這是干嘛?”阿難看著他不解。
也許是酒醉,也許是方才陳云之那話……
“諸位,我宣布一件事。”
“我要……娶阿難姑娘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