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距離我們來到管理區的那天,已經過去了十多天。我們好像被扔在了楚門的世界,平靜的悠閑的生活讓好多人忘記了我們為什么會被關在這里,只有我和姜姜還有幾個朋友會在坐在一起嗦粉的時候談起這起“無盡”事件什么時候是個頭。
是的,這場災難,被命名為“無盡”,我問過宋隨為什么。
他對我說,“小椿,他們找不到源頭”。
我懂為什么了。偽人突然的出現像莫比烏斯環一樣附著在了我們的世界里,國家安全局的人抽絲剝繭,調動了無數科學家也沒找到偽人的“母體”,它藏得太好了,就好像它已經變成了人。
人總是會在感到幸福平靜的下一時刻迎來災難。某一個晴朗的陽光明媚的下午,當我被李明鈞叫住的時候,我突然萌生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果不其然,這個和我加一起沒說過十句話的男生,一張嘴就讓我恨不得我是一個聽不到他講話的聾子。
“椿姐,我覺得我女朋友是偽人。”
我當時在心里罵了一萬句不過審的話,這死孩子,你女朋友只離你兩米遠啊啊啊啊!你能不能等會再找個私下的場合跟我細說啊啊啊!
但我還是說:“你跟我來,具體給隨哥形容一下”。
從他的敘述中,我和宋隨的神色越來越凝重。李明鈞說懷疑的起因是因為有一天晚上他起夜去衛生間,看見金嶼菲,也就是他女朋友,站在衛生間里對著他剛買的電動剃須刀發呆,一副沒見過這東西很好奇的樣子。他對我們說他當時心里咯噔了一下的時候,我還在心里嘲笑他什么咯噔文學,結果他的下一句話就讓我的笑容極速收斂。
他說:“我看著菲菲以一種有點奇怪的姿勢轉過來對著我笑,笑的有點詭異,就好像她調整了一下她新學的表情…”。
我和宋隨面面相覷,如果不是李明鈞杯弓蛇影的話,那金嶼菲必定有問題。
但怎么證實一下她有問題這件事困擾了我和宋隨很久,我們用各種方式試過,但可能是她學習能力太強,她通過了語法順序測試、符號考試、微表情分析等一系列試驗后,這件事陷入了僵局。
這時候姜姜提出了一個解決方案:她讓李明鈞假裝移情別戀愛上我,看看“吃醋”這一個具有人類獨特性的行為,金嶼菲會怎么表現。我們從兩方面下手,我和李明鈞每天“膩”在一起做戲給金嶼菲看,姜姜則旁敲側擊地告訴金嶼菲“吃醋”這一行為是人類在遇到這類情況時會產生的情緒。
很明顯,金嶼菲不知道怎么吃醋,網絡斷了,沒有和外界聯系的通道,姜姜不會告訴她怎么吃醋,她只能通過自己的方式理解。
終于,這件事情發生的第十天,金嶼菲感覺到她如果再不行動,我們就會直接看出來她的身份。于是,在我第不知道多少次和李明鈞大晚上壓馬路散步的時候,她拎著一整瓶醋,佯裝生氣地跑過來一把把我推開,打開醋就灌了自己一整瓶。
在場的幾個人統統愣住,我啼笑皆非,是真的沒想到會解決的這么容易。宋隨沖上去把她銬住,對李明鈞說謝謝配合,就讓我們趕緊回去好好休息。
我沒急著走,等宋隨把金嶼菲押去了臨時的收押處以等待安全部派來的車之后,我問宋隨:
“隨哥,偽人的漏洞居然會有這么明顯嗎?我以為它們已經完全清楚了人類社會的交流方式和情緒,沒想到這次的事情居然只用這么簡單的方法就能解決。”
宋隨搖搖頭,說他覺得這件事沒那么簡單,說他之前遇到的偽人遠比金嶼菲要更符合人類社會的行事規則。金嶼菲更像是出色的機器人,涵蓋了大多數需要的知識,但卻缺少了情緒這一板塊。宋隨讓我先回房間,他說等上面審問出了結果就來解答我的問題。
接下來的兩天是很輕松的,我和姜姜每天睡到自然醒,再一起去找朋友消磨在管理區的時間。手機通訊無法再用的時代促進了人與人的關系。我們和最開始一起來到管理區的幾個朋友玩起了沒有酒的酒桌游戲,在拉近距離的過程中我們更了解了彼此。但,早知熟悉是悲傷的序幕,我寧愿在最開始就從未與他們度過這愉悅的兩天...當然,這是后話了。
第三天,宋隨把我叫過去,我以為是我上次的問題有了結果。
他卻對我說,“小椿,因為你上次出色的表現,上面想要聘請你為觀察員,你很優秀,我們需要你,你考慮一下。”
我沒什么猶豫就答應了,我討厭這樣的生活,我討厭偽人就像呼吸一樣簡單,我沒理由不答應。就為了姜姜想吃的遠在兩個管理區外的火鍋,我就應該答應。當然這話多少有點搞笑成分,但在深思熟慮之后,我還是應了下來。接下來的一大段時間,我每天都拿著安全局送來的各種資料、研究文獻,視若珍寶一樣地捧著看。
我其實不是一個愿意用功努力看書的人,我也不愿意埋頭在實驗室里鉆研關于偽人的實驗數據與檢驗方式。但我想要世界和平,我想要簡簡單單的幸福。我想和姜姜一起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追劇,甚至想復習想考試想上學。曾經棄之如敝屣的,現在卻萬分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