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棄尊嚴去求著被愛,那樣子的愛又能有幾分真幾分假?
你看,他們從來沒把我們當做過家人。
被舍棄掉的存在,又有誰會記得呢?
你看,戰(zhàn)爭結束我們連肩上責任都將失去,一旦不存在外敵,像我們這樣子與眾不同的人會成為眾矢之的。沒有人會記起你過往的功勛,他們只會覺得你是最大的威脅,他們會毫不猶豫的把利刃對向你。
你看,我們或許不僅要被家人、朋友拋棄,還將被我們守護的國家、被我們所守護的這片土地所拋棄。
所以,何必醒來呢?
若是能一直沉睡在祁良山,或許也不失為一件好事,至少不必再醒來看這詭譎的人心。
就這么長久的睡下去,反正只要本體還睡著,祁良山就會一直藏在有與無之間,沒有人能找得到。
就在云錦書思緒亂飛的時候,幾輛低調的飛車停在了美食街的入口處。
率先下車的就是溫宴初,跟在他身后的就是云錦書的堂妹云悅怡,以及溫、云兩家其他的人。
一行人快走幾步進到美食街,一眼就看到坐在長椅上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云錦書。
看到她安然無恙,溫宴初心里緊繃著的那根弦頓時就松懈下來,連腳步也慢了下來,她沒事就好。
云悅怡看到的云錦書先是送了一口氣,而后便是一股怒氣上涌,她快走幾步沖上前去。
“云錦書,你沒事亂跑什么,害我們找了一上午。”
在他們走進這條街就已經注意到他們的云錦書,冷著眼看著沖到自己面前咆哮的云悅怡。
“啪”
利落的一巴掌甩到人臉上,力道并不輕,云悅怡被打的臉頰瞬間就紅了,隨之就是火辣辣地疼。
這一變化,讓前來找人的溫云兩家都驚住了。
云錦書是什么人?
那是整個淺川市都有名的老好人!溫柔善良,從沒和人起過爭執(zhí)。
可現在呢?
云錦書竟然打人了!!!
一時之間,跟著來找人的都沒能反應過來。
人群里,只有溫宴初眼里閃過一絲了然。
“云錦書,你竟然敢打我。”云悅怡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云錦書。
云錦書依舊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樣,身上穿著的衣服,就是昨天她隨便買的一件最普通的小裙子。臉上沒有一點妝容,純素顏,和往日沒有半點變化,卻讓人能輕易分辨清楚昨天的云錦書,和今日的云錦書是完全不一樣的人。
那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如果說昨天的云錦書安靜溫婉,是個內向的鄰家小姐。
那么今天的云錦書那是執(zhí)掌家庭命脈的女王,是真正的掌權者,清冷孤高不可冒犯。
云悅怡看著平日里沒少被她欺負的云錦書不緊不慢地走過來,聲音里都透著冷意。
“我為什么不敢打你?打就打了,還得祭祀稟天,禱告一翻嗎?”云錦書話說的漫不經心地,她微垂著眼看著云悅怡,聲音越來越冷,“倒是你,誰給你的膽子,以下犯上,不知尊卑?”
跟著來的云家子弟有知情者,聽到這話臉色瞬間大變,也不管現在是個什么場合,上前一步拉著云悅怡就跪了下去,雙手墊在額前,深深叩首。
其余云家子弟一看一齊跪下叩首,雖然他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他們之中身份地位最高的都跪了,他們還能不跪?
“大祭司恕罪!”
云錦書挑了挑眉,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問他:“你是誰?”
“云家逸字輩辰,父親居字輩勝。”云逸辰回答。
“居字輩勝,哦,是云居勝吧,輩分上來說我該叫一聲表叔。你們兩個是兄妹?”云錦書在長椅上再次坐了下來,她的右腿搭在坐腿上,手肘壓在膝蓋上撐著下巴。
“是。”云逸辰沒敢抬起頭去看云錦書。
“雖然說我離開族地前,有下令說廢除族內一些不良習俗,但也沒說連族里的規(guī)矩也要一并廢除吧。至少尊師敬長,不至于算在不良習俗之中。”云錦書道,“你們的規(guī)矩禮儀,是哪個教的?”
云逸辰沒敢辯解,他頭更低了,回答:“族地事忙,我們這一輩沒有族地長輩前來教導禮儀。”
“沒有學過,難怪這般沒有規(guī)矩。”云錦書其實也知道這件事情,也知道云悅怡并不清楚她的身份。但這有什么關系,她純粹是找個由頭懲治人罷了,畢竟人魂性格軟弱,被欺負這么多年。人魂不介意,她卻還是要替自己找回些公道的。
“不知者不為罪,但做錯了事卻也還是要罰的。”云錦書站了起來,朝著溫宴初走去,“云悅怡以下犯上,不知尊卑,去祠堂跪足三個時辰。云齊修、云逸辰教養(yǎng)不當一并伐罪,跪足兩個時辰。”
“是。”
云錦書越過溫宴初,直接上了車。
溫宴初笑笑,一句話不說,跟著上了車。
云家子弟沒有一個敢起身,而溫家的人在得到溫宴初的示意后陸陸續(xù)續(xù)的上了車跟著離開了,只是相比起來的時候的吵吵鬧鬧,離開的時候一看一個不吱聲。
車子啟動,漸漸遠離,溫宴初看著后面依然跪著沒敢起來的云家眾人,直到車子走遠,看不到人,溫宴初這才收回目光。
“想求情?”他還沒說話,云錦書倒是先開了口。她靠在座椅上,雙手抱胸,姿態(tài)慵懶,眉眼半垂,是個極其散漫又極度戒備的姿勢。
不一樣了。
溫宴初心里閃過這么一句話,他抬頭看向云錦書:“云家的事,不歸我管。”
云錦書勾唇笑笑,她不再說話,開始閉目養(yǎng)神。
美食街到云家老宅不算遠,開了大約半個小時,車子直接進了云家老宅,在主宅前停了下來。
車子一停,云錦書就醒了,沒有半點困倦,顯然剛剛就沒睡著。她打開車門自顧自的下了車。
溫宴初從另一邊下了車,看著云錦書走到自己身邊,他這才開口說:“走吧,岳父岳母和大哥都已經在等著了。”
云錦書上樓梯的動作一頓,而后便是更堅定的踏了上去,想要得到親情與愛的那個人已經死了,云家乖巧懂事的四女兒也已經死了,她是云氏一族的大祭司,就該是天生地養(yǎng),無心無情。
溫宴初站在旁邊,看到了云錦書的停頓,自然也看到了她面上那毫無在意的神情。果然,與昨天不一樣了!他再次做下斷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