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紀言沉默著,直到堂姐敲門。
我打開門,顧清風滿面春風,一臉神清氣爽,笑瞇瞇對我說:“我先回去了?!庇謱o言說:“要不要一起走?”
堂姐滿臉紅潤,嘴唇飽滿發亮,稱的面容更加靈動可愛。這是親了多久,兩人都一副春心蕩漾的樣子。
紀言沒應聲直接往外走,走出門又停住,背對著我,聲音平靜無波:“你說的不要再聯系是真心話還是氣話?”
顧清風看看紀言又看看我:“你們怎么了?”
“真心話?!?/p>
紀言大步走下樓,顧清風拍拍堂姐的頭,朝紀言喊:“誒誒~你走那么快干嘛,你等等我?!?/p>
堂姐拉我進屋,看著我想說什么,半天沒說出口,我沖她笑笑:“沒事,我去洗澡了?!?/p>
花灑的水從頭頂淋濕全身,眼淚混著熱水往下淌,從此以后,我的生活不會再有紀言。
這天晚上我做了很多夢,夢見五歲那年在家樓下,我朝剛回家的爸爸撒嬌,要爸爸抱,得來的是一記耳光,旁邊是一個叔叔尷尬的笑臉。夢見鄰居家的孩子們合伙欺負我,燒我頭發,然后朝我身上潑水滅火,我蹲在地上無助的哭,嘴里喊著媽媽。夢見媽媽半夜抱著高燒不退的我去醫院,淚流滿面的樣子,夢見鄰居大嬸們跟我開玩笑“你爸媽生了小弟弟就不要你了”。她們的笑鬧聲充斥耳膜,我低頭一言不發。
還有很多很多,多到記不清了。
醒來的時候渾身麻痹,我躺著緩了很久很久才能坐起身。
關了空調,打開門窗,清晨的空氣涼爽清新。
天邊蒙蒙亮,太陽還沒升起。我靠在窗邊,對面公園已經有老頭老太在打太極。
現在才五點多,我已經毫無睡意了。
眼睛脹痛的厲害,我抬手揉了揉。
低頭看見胸前的反光。
我摸上胸前的天鵝墜子,慢慢將項鏈取下來,天鵝身上的“FT”閃著微光,我用拇指仔細撫摸,拿出盒子將它放置好,鎖進抽屜。
陽光下的俊朗少年,硬朗的五官,溫柔的眉眼,嘴角的小梨渦若隱若現。
再見了,紀言。
拿完成績單,買了明天去Z城的車票,卓越和連睦之硬拉著我去唱歌,卓越唱歌五音不全,偏偏就好這口,有事沒事去ktv鬼哭狼嚎。
安心同和她同學有約,得知她不來,卓越也沒什么反應。
邢墨唱歌和卓越一個德行,好在他有自知之明,不搶麥,偶爾被卓越拉著一起嗨,就勉為其難唱兩句。
一下午就聽卓越跟連睦之撕心裂肺,震耳欲聾,沒有技巧,全是感情的高歌,一首又一首。
我揉了揉受罪的耳朵。
“項鏈呢?”
我轉頭看向說話的邢墨,愣了愣,隨即笑開:“你是不是暗戀我,對我觀察如此細致?!?/p>
邢墨笑的像個浪蕩子:“畢竟你是我唯一有過肌膚之親的人?!?/p>
我懶得理他,他估計要把這件事記一輩子,時不時拿出來鞭笞我,我都聽膩了。
我站起身點了一首歌,把卓越和連睦之合唱的歌曲切了,這兩人正沉醉于跑調且完全沒合上的合聲中,突然被切歌氣的他倆一陣抱怨,我才不管,搶過話筒站在顯示屏前準備開唱。
“把手放了,我也許會比較快樂,我也許會換個情人,我也許不會再撐。”
“真的夠了,能不能讓雨別再下了,能不能讓心別再疼了,能不能不要開燈?!?/p>
“我們的愛跟著你寫的劇本,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角色,我是你什么人,如果不是情人,是不是不要再浪費我的人生?!?/p>
“你比我更清楚你對我多好多溫柔多認真,不構成愛我的資格,除非你只看著我想著我只有我,愛本來就該獨一無二?!?/p>
“為你傷心多一點少一點,流下的眼淚都一樣不值得,世界上那么多人只有我一個人,能拯救自己的快樂,不要再為你哭了?!?/p>
我唱歌雖然沒有紀言安心同那么好,但也不差的,嗓音溫柔,氣息流暢。
平時唱的少,很少人聽過我唱歌,連紀言都不曾聽過,在他面前,我總是有點自卑的,害怕表現自己。
更何況,從小到大身邊有個十項全能的安心同,我害怕被拿去和她對比,因此更不敢表現了。
想著這一年和紀言的點點滴滴,他動情的眉眼,悠揚的嗓音,身上的陽光氣息,溫暖的手,寬厚的擁抱和炙熱的呼吸,這些以后都不會再有了,
他往后的人生會遇到很多人,很多優秀的人,在他最好的年紀遇到他的命中注定,一個和他旗鼓相當的天之驕女,他的溫柔屬于她,懷抱屬于她,動情的親吻也屬于她。他會和她一起奔向未來,創造屬于他們的璀璨人生。
而我只是他年少時光里的一首插曲,一個意外,一段不被承認的初戀。
在青春懵懂的年紀遇到紀言,不知道是我的福氣還是我的厄運。
我曾以為我和他是兩心相許,我想,就算我們走不到最后,我至少可以在他輝煌的人生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如果他喜歡我,就算世俗說我們不相配,只要他堅定的向我伸出手,我一定會鼓足勇氣站在他身邊。
而此刻,紀言與我,終究,變成了陌路人。
整首唱完,我已經淚流滿面,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世界上那么多人,獨我沒有被愛的資格。
晚上回家的路上,邢墨說我哭起來真丑,眼淚鼻涕口水胡亂流,跟二傻子似的,我沒心情跟他開玩笑,全當沒聽見。
他見我不搭理他,看了我好幾眼,訕訕不再開口。
回到家,堂姐在收拾行李,我坐在床上看她收拾。
“沒有話問我嗎?”堂姐邊收拾邊看我。
我搖搖頭。
堂姐將所有衣服整理好,一年四季的衣服裝了五個大行李箱,她說以后可能不?;谾城了。
她抱我,摸摸我頭發,嗓音輕柔:“我不應該把紀言帶入你的生活,甜甜!忘記他吧,明知是南墻,咱不撞?!?/p>
我靠在堂姐肩頭,心里的酸楚涌上喉嚨,喉頭發緊,我閉上眼,啞聲開口:“好!”
我想,遇到紀言是我的運氣,不是厄運,按照我的人生軌跡,我本沒有機會和他相遇。
他像一場美夢,夢中的所有美好只會存在于夢里,與現實毫不相關,夢醒了,一切回到原點,夢里的美好是命運脫離現實給的額外饋贈,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