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媽媽商量了下決定今年不去Z城過年了，時間太短，作業太多，實在不方便。
媽媽跟外婆說好了我去她那兒過年，意外的是過年前兩天小舅媽提前生產，外公外婆火急火燎的去小舅舅那兒了。
奶奶在爸媽那兒，爺爺自然是要去爸媽那兒過年的，媽媽給我打電話，說爺爺答應等我放假一起去Z城，我依然拒絕，正月初四是買不到車票回F城的。
“你爸爸跟你姑姑說好了，你去她家過年。哎！媽媽一年沒見你了。”媽媽在電話那頭抱怨。
我笑笑，初中三年沒見都過來了。
我邊聽媽媽說話邊看著邢墨給我檢查數學卷子，拿著筆在我的卷子上勾勾叉叉，眉頭越擰越緊，嘴不自覺撅著。我有些好笑，邢墨偶爾的孩子氣真的很可愛。
“媽媽！我可以自己在家過年，就不去姑姑家了，替我謝謝姑姑。”
邢墨聞言轉頭看我，我正好在看他，被他撞了個正著，我趕忙轉頭看陽臺外的陽光。
“這怎么可以。”
“媽媽！你知道的，我不喜歡去別人家打擾。”
媽媽沉默，隨即嘆口氣說隨我。
明天就過年了，去姑姑家還得買點什么禮物去拜年才好，浪費時間。何況，她又不喜歡我。
“明天你自己過年？”
我轉頭看邢墨，他還在盯著我，我點點頭，不好意思笑笑，他會不會覺得我很可憐？
今天安心同不在，她和安媽媽去她奶奶家了。安爸爸在安心同很小的時候因公殉職，因此安奶奶格外的疼愛她這個孫女，盡管安奶奶還有其他子女和孫子孫女，安心同在老太太心里仍然有著不可撼動的地位。
安媽媽怕老人家傷心，每年都會去安奶奶家過年，正月里再去安心同外婆家拜年。
安心同不在，卓越自然沒來，連睦之更別說了，早跑沒影玩兒去了。
所以今天只有我和邢墨，他倒是稱職，只要有空都會來給我輔導數學。
他放下筆，站起身，低頭看我：“今天不學了，我們去買年貨。”
我坐在地墊上抬頭看他，沒懂他的意思。
他朝我伸出手，見我沒反應，彎腰將我拉起來，牽著我朝外走：“一個人過年也不能少了年貨。”
商超人很多，邢墨推著購物車左看右看。我也跟著左看右看，雖然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我拘謹的跟在他身邊，跟他保持十公分的距離。
“你在看什么？”我轉頭看他，他正低頭看我，眼里帶著疑惑。
我反問：“那你在看什么？”
他有點不好意思，難得有少年人的青澀，撓撓頭：“我其實不知道年貨要買些什么。”
我伸出手指一樣一樣說給他聽：“花生，瓜子，葵花子，糖果，果凍，芝麻餅，還有旺旺大禮包。”
邢墨笑開：“好的。”
他拉著我東竄西竄，買了年貨還買了很多零食，還有很多泡面。他說如果餐館沒有開門，我不至于餓死在家里。
商超對面是一家糕餅店，擠滿了人。我們倆去湊熱鬧，一位阿姨給我們介紹：“這是杏仁酥，這是桃花酥，這是蝴蝶酥，這是櫻桃果子，都是我們家的招牌。”
阿姨大概有四十幾歲的樣子，面容和善，笑容很有親和力。看穿著和店里的服務員姐姐不一樣，應該是這家店的老板娘。
我低頭看阿姨介紹的這些糕點，各個色澤飽滿，奶香四溢。
我看了看邢墨手里大袋小袋，想想還是不買了，我一個人吃不了這么多東西。
阿姨看我猶豫，很熱情解釋：“我們門店提供精品包裝，送親戚送朋友送長輩很合適的。”
邢墨從櫻桃果子試吃盒里拿了一塊放我嘴邊：“嘗嘗。”
我咬了一口，口腔內立馬充滿甜香，奶味參雜櫻桃果肉的味道，清爽不甜膩。
我點點頭：“很好吃。”
我正準備拿過邢墨手里的果子繼續吃，結果他往自己嘴里一塞，邊嚼邊品味，然后點點頭：“確實不錯，阿姨！給我們包兩盒。”
阿姨點頭，笑呵呵“誒”了一聲。
那是我咬過的果子。
我瞟他一眼，看他一臉自然，估計是沒放心上，既如此，我也無所謂，反正又不是我吃他吃過的。
邢墨又一一拿了杏仁酥，桃花酥，蝴蝶酥給我嘗。我看他沒有一點異樣，我又不好意思矯情，只好硬著頭皮咬一口，他又將剩下的吃了。
我也不是沒有想過一口包一塊糕點，但經我評估，我嘴沒那么大。
邢墨每樣都包了兩盒，我說吃不完，別買這么多，阿姨眉開眼笑：“小姑娘，男朋友疼人就別推遲了。”
我慌忙擺手，嘴里說著“不是不是”，阿姨一臉了然，笑瞇瞇：“什么不是，阿姨一看就是，是不是準備見家長啦？阿姨給你們包漂亮點，明天送禮體面些。”
我死命擺手：“不是，不是男女朋友，不是見家長。”
阿姨一臉詫異：“這么年輕就結婚了？現在不都提倡晚婚晚育嗎？你倆是婆家過年還是丈母娘家過年啊？”
阿姨啊！是誰告訴你男女之間不是男女朋友就是夫妻的，就不能是純友誼嗎？
“小姑娘有福氣，老公長的好模樣，還疼媳婦兒。”阿姨邊包裝果餅還不忘拍拍我。
邢墨在旁邊偷笑，聽阿姨夸他，給他樂的沒忍住笑出了聲。
我白他一眼，他是被夸爽了，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我踹了一腳偷著樂的邢墨，阿姨在旁邊笑呵呵：“哎喲！小兩口真甜蜜喲。”
我跟阿姨道別，沒有再解釋，阿姨沒有惡意，就當是玩笑話，陌生人的誤會，糾結無意。
邢墨帶著我擠出人群，迎面走來一對男女，女生對我招手，我看不清女生的臉，只能先招手回應。
“好久不見啊，甜甜！”
女生走近，微笑著。
是梁慧。
我露出標準微笑：“姐姐好！”
梁慧和我的氣場不太合，她身上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我不喜歡。
梁慧看看邢墨又看看我，嬌笑出聲：“妹妹長大了。”
我皺了皺眉，不懂她這話的意思。
她給我介紹：“這是我男朋友，也是我的高中同學，姚欣。”
我詫異，我記得梁慧是喜歡紀言來的。
再看姚欣，肥頭大耳，滿臉橫肉，五官模糊，又矮又黑。瞇瞇眼上下打量我，帶著輕蔑和不屑。
我也拿眼上下打量他，梁慧這品味差異也太大了吧。她是怎么攻略自己看上紀言后又看上野豬的？
可能我眼神里的不解實在太明顯，梁慧有些尷尬看看我，轉頭讓姚欣先去超市買東西。
姚欣走后，梁慧拉我的手：“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明明喜歡紀言，怎么會和姚欣在一起？”
我毫不掩飾點點頭。
她低頭笑笑：“以前不懂事，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偏執，從初中到高中，六個春秋，我都無法打動他，漸漸的，我遷怒于他身邊的每一個女生，淑敏，心同，還有很多很多，只要跟他能說說笑笑的女生，甚至還有你，我都嫉妒。”
“我追隨他去了S市上大學，每周都去他的學校找他，盡管他對我不勝其煩，還是不會對我惡語相向。最多就是皺皺眉，讓我別浪費時間。”
梁慧眼里有淚，她握緊我的手：“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他身邊有個很耀眼的女孩兒，卷著大波浪，穿著青綠色長裙，精致的五官，高挑的身材，美麗，高貴。我突然不敢靠近紀言，不敢跟他打招呼。”
“后來我逃課，每天跟蹤他，想搞清楚他們的關系，我不敢問他，怕聽到不想聽到的答案。”
“我看著他們一起去琴房，一起吃飯，一起漫步在夕陽下。紀言每天晚上會送她回宿舍，他們在路燈的光暈下道別，紀言在路燈下的笑臉溫柔，沉靜。是很放松的姿態，是面對我時從來沒有的姿態。”
“我看開了，與其去喜歡一個永遠不會喜歡自己的人，不如嘗試著接受對自己好的人。”
我抽回手，將手放進衣服口袋，語氣轉冷：“為什么跟我說這些？”
梁慧擦了擦眼角的淚，直勾勾的看著我：“我知道心同喜歡紀言，只是希望你能勸勸心同，紀言不是她的良人。”
我勾起嘴角，眼神堅定看她，語氣平靜：“安心同早就不喜歡他了，一個紀言而已，還困不住安心同。你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