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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惟此秋涼知我意

貳拾貳幽意

寧白鸞輕緩地吸了口氣,又輕緩地吐息,語氣坦然:“不會啊。那座山叫方靈山,何等靈地才能滋養(yǎng)兩代人杰?我想去看看。”

沉默端詳許久看不出破綻,宋霽終于放心些,意味深長地笑笑:“我就提個醒。寧兄好好休息,宋某告退。”

輕手輕腳推門出去,合門回身,驚覺一襲白衣的宋儀立在院門,咔嚓咔嚓擺弄著手中的剪刀,長發(fā)披散,潦草遮住半張臉,眼神幽怨,厲鬼一般。

門內(nèi),寧白鸞褪下布鞋,合衣臥床,翻個身面向墻壁,冰冷而清醒的目光幾乎能將墻壁刺穿。

——

不同人對世界有不同的感知。寧白鸞對“人”敏感,故因遇到“人”而覺醒,也期待著遇見更多“人”。尹詩源是天生的文生,他對文字有超常的敏感,所以會將世相視作書中萬象,也習(xí)慣將經(jīng)歷記錄下來。

宋家攔刀言傳身教,習(xí)授情形不得筆錄,尹詩源每日隨看隨記,記畢即焚——他需要的只是將一切轉(zhuǎn)為文字的過程。

寧白鸞找過宋彰一次,宋彰卻以“寧小友初來乍到,恐水土不服”為托辭,讓他先“適應(yīng)一陣”,索性短期不再找。

見識攔刀未必只從宋彰入手,目光轉(zhuǎn)向兄妹二人。宋霽練古法,宋儀習(xí)新派,他們身上也是攔刀全法。

幾日間也有些接觸,只是不曾動刀。宋儀似乎抓到了忘意的關(guān)鍵,拿了水與干糧謝客閉關(guān)。至于宋霽……

“寧~兄~陪我去看落子班嘛~我不會告訴有容的~”比他高了一頭的人渣小孩討糖般扯著他手腕蹲坐在地,看起來荒誕無比。

“想都別想。”

這幾天宋霽一直在套近乎,只是套近乎的手段……一言難盡。三句里兩句盯著下三路,花樣之多連寧白鸞都吃了一驚。本以為庸俗武人愛好的無非就是被窩里那點下流事,未曾想觀法玩法會如此多樣——倒小看他們了。

其中宋霽最好的兩樣,一是被窩里的,二便是他口中“雅俗共賞”的落子班。前者出門左拐便可,后者卻難得些,畢竟同一副身子客官看久了會膩,落子班也就像哪些車馬跑臺的戲班一樣?xùn)|奔西走。聽說有北方名角兒巡回至此,宋霽起了心思,可家主嚴(yán)肅誡言在先,自己實在不好違反便想著拉寧白鸞下水。幾日里說的其他尋歡法子,都不過是為了陪襯落子班的好。

于是每日會上演這樣對白:

寧白鸞:“宋兄,能否讓我見識一下真正的鉤鑲?”

宋霽答應(yīng)的爽快:“成啊,那打完之后一起去看落子班啊?”

同樣的對話,三日里打敗了寧白鸞三次,見了于尉、乃至見了天家恐怕都不會低垂的高傲頭顱,也在無奈與沉默里頹唐地耷拉著。

無用的惡人可以隱蔽打殺,可畢竟有求于眼前這位爛透了卻也壞得“光明磊落”的人渣,知人知世的天賦竟也一時蒙不出對策。

心里盤算著,接風(fēng)一日,世故一日,旁觀兩日,陪宋儀揉手兩日;從被宋霽纏上,今日是第四日……不知不覺,竟已在此度過十日!闖關(guān)不能拒絕,卻并非不能拖延,宋家主樂意就這么耗著,想必問之也派不上用場。

紅泥如何尋人他不知,如何授業(yè)他不知,傳授多少他亦不知,只是紅泥說十五日,便定然是十五日以內(nèi)——換言之,此后哪天紅泥光臨都不奇怪。

若見了紅泥,該和她說什么?說在這里和某個色鬼討論了四天的落子班?他雖不怎么在意臉面,卻還是難以啟齒。

“今日能否讓我見識下宋兄的鉤鑲?”

依舊是那句:“成啊,那打完之后一起去看落子班啊?”

宋彰限制宋霽的“娛樂”,本意應(yīng)該也是唯恐寧白鸞染上宋霽的習(xí)氣——若真染上,宋老家主必然窩火,急著打發(fā)他走,交手指日可待。

牙一咬,心一橫,藏起怨憤,強顏歡笑道:“好啊。”

院里起風(fēng),宋霽像追著風(fēng)跑出去,寧白鸞一時錯愕,只聽見歡呼,幾乎沒看清背影。

無移時,喘著粗氣跑回來,左右手都被占著。

右手,自然是那日見過的長款環(huán)首刀;至于左手……

他走近幾步仔細(xì)端詳。左手器物形制怪異,手中握把自上下探出手心,延伸連接在暗色盾面——說是盾面,大小爪盾一般,卻輕薄一些,盾面上有一根約莫三寸的短刺,上下延出兩根鐵棍,一尺七左右,微微后翻,皆在末端向內(nèi)微彎成約莫一寸的短鉤,上鉤與短刺平行,下鉤完全扭轉(zhuǎn),遙遙回顧短刺。

當(dāng)真開了眼。此物若平白丟給他,僅憑個人大概難以摸索出用法。

看他猴急模樣,唯恐其故意賣破輸?shù)簦紤]再三,提議道:“我控制在一流中位水準(zhǔn),你若能贏我,陪你去三天。”

“當(dāng)真!?”

寧白鸞又想了想:“……‘忘意’,會嗎?”

見他詫異,解釋道:“人之行動有三節(jié),意發(fā),心從,身動,行為乃出,忘意是行動由心發(fā)出,不知你們怎么叫。”

宋霽抬眼想了想:“我們講‘神’‘身’‘勢’,寧兄所言……我們叫‘身神合一’。”

“哦,好。”寧白鸞冷聲說,“不許用。”

宋霽兩腿忽然一軟,后槽牙都隱隱作痛。“身神合一”是純粹的個人提升,與境界無關(guān),是以下克上最大的資本。據(jù)老祖所言,絕頂尚且不全能掌握,一流中更是鳳毛麟角。平日里能欺負(fù)得宋儀還不上手,殺人時對方難以反擊,皆因他初入二流時便掌握了“身神合一”……

可現(xiàn)在卻不讓用?

寧白鸞既然問到,他想必是會的。雖然寧兄生得一雙深宮妃嬪般凌厲陰狠的三白眼,幾天相處下來,他人還挺“正”的(不止容貌“正”,為人也“正”)……莫非早就看不慣,故意挑個機會教訓(xùn)他?

宋霽試探著問:“寧兄,您也不用?”

“嗯,這次不用。”

“這次”不用?

宋霽心里一喜。贏了逛三天,輸了逛一天。各自克制不用“身神合一”至少打一回,就算自己輸了,還得解禁再打一回……搞不好自己能賺好幾天呢!

“那咱來吧。”

欣然開口,退半步擺開架勢,右手刀輕輕搭在左手盾面的短刺上。

寧白鸞隨即抽出腰間橫刀,退開兩步,側(cè)身藏起持刀手,謹(jǐn)慎地觀望。

宋霽眨眼片刻,寧白鸞踏步上前,斜下推刺佯攻,翻腕大撩刀突進(jìn)。

宋將鉤鑲一扭一游,橫刀進(jìn)勢全亂,只得退身裹腦蓄勢,進(jìn)步再攻。

斜劈被鉤鑲與環(huán)首刀一挾一剪,刀勢即斷。環(huán)首與鉤鑲趁機并進(jìn),環(huán)首迅捷點出,寧白鸞不得不側(cè)身閃避,可身一側(cè)過來,另一側(cè)肩便被送到鉤鑲前,鉤鑲上方的鉤即時釘下來,然后迅速扯回。

寧白鸞塌肩斜身仰推刀,堪堪躲過,雪白肩襟被淺淺撕破寸許的口子,露出同樣純白的中衣。雙目大睜,顯然大受震撼。

慣用兵者使刀劍如自身筋骨,可筋骨與筋骨之間也有明顯不同。長刀本是延伸的手臂,可宋霽的“一條手臂”上,顯然額外生有“手指”,即便占用了單刀時百變的帶刀手,自然演出無窮的變化。

“可否介紹一下,‘鉤鑲’。”寧白鸞罕見地嚴(yán)肅。

“上為九天,下為九地,中為六合,刺為螣蛇,手握直符……”無論輸贏,宋霽迫切地想著戰(zhàn)后的風(fēng)光,一門心思急著分出結(jié)局,不想費時在無用之事,語速快得仿佛刻意不想讓人聽清。

寧白鸞嘆了口氣。

也罷,揍醒了再問吧。

行刀看手,拖刀看肘,蓄勢看走,這是盯單刀的規(guī)矩,因搭配鉤鑲,盯刀反而要從肘看到肩。單刀也有輕重,盡歡樓宋霽失手拋刀,擲地有聲,據(jù)悶沉響聲,應(yīng)是重刀;可方才環(huán)首疾進(jìn)疾退,動作幾乎比纖劍還輕捷,若是全憑臂力為之,會損傷腕筋,百年宋家既然堅定秉持古法攔刀不易,不該有如此弊病……

不懂……

輕器優(yōu)勢在于靈動,非必要忌騰躍,忽然想起莫旗特殊的步法,試著貫通“裁衣”。

三步踏出,腳下開始生根,步子漸漸扎實,看愣了宋霽。

身法變化倒是其次,橫刀本就在“變”上輸給鉤鑲,扎實了步法,又會扼殺諸多變化,圖什么?

刀轉(zhuǎn)反手,旋身間步步逼近,宋霽忽覺眉心發(fā)癢,斜身抖了下鉤鑲。

鐺的一聲,眼前閃黑一瞬,駭然退了兩步。

頭腦這才反應(yīng)過來方才發(fā)生什么,滾刀、蕩肩蓄勢,擰膝回身射馬,是以下身化馬行馬刀術(shù)。對方抽刀是還在鉤鑲上刻意振了一下,即便鉤鑲握把有皮棉裹著,虎口還是微癢。

并非勝券在握。寧白鸞不是莫旗,沒有強得不講道理的下盤,方才沉浸于靈感,加之情勢太過理想,刀憑直覺刺出,宋霽也在危難當(dāng)前時以直覺攔下,一切太過自然,像是身體自發(fā)的反應(yīng),不止不由意發(fā),甚至不由心動……

二人此時都捉到突破的靈機,只是內(nèi)心不察,各自誤以為勾動忘意與“心神合一”,看對方都有動作,各自又沒有在意,心照不宣地當(dāng)做無事發(fā)生,只是心里有種莫名的悸動,牽扯著進(jìn)擊的欲望。

寧白鸞滾刀壓刀,宋霽合器下挾,鉤鑲忽然放橫,短刺“螣蛇”與彎鉤“九天”將咬住刀身,向外帶去,宋霽槍步跟進(jìn),扁身直刺。

又來了!宋霽手中刀,翻劈揮砍雖然迅捷,卻也近似重刀般繃腕隨肘而動,唯獨點刺刀時違和地靈敏!

滾刀抽回,左挾絞刀后崩前點,再度被鉤鑲破勢,環(huán)首不退,竟脫離握力在攤平的仰掌間平穩(wěn)畫過半圈。寧白鸞吃了一驚,仰身躲閃,宋霽卻順勢反握環(huán)首刀,鉛環(huán)撞在盾面“六合”,刀尖帶著振動,以雙手之力窩向?qū)幇[心口。

崩刀緩勢間扯下腰間刀鞘截?fù)酢R聰[破開,露出中衣裹緊的細(xì)腰。

宋霽下意識瞄了一眼,看沒露肉,又悻悻擺好架勢。只是心里還在納悶,除了孌童,還沒見過哪個尋常文人有這般別致的腰身,何況武人?

寧白鸞把鞘甩過去,他猛然回神,下意識揮擋。

寧白鸞滾刀刺近,鉤鑲與環(huán)首開合,再度遏止初成型的刀勢,抹殺了以變數(shù)拼出的機會。

及時抽刀,反復(fù)的點刺與輕抹——輕捷,同樣是橫刀的優(yōu)勢。院內(nèi)一時乒乓亂響。

世間萬變是勝機,也是危機。進(jìn)擊必有鉤鑲架擋,協(xié)同環(huán)首扭曲刀勢,然后借勢反擊。鉤鑲上的鉤與刺想要帶出無窮變化,務(wù)必與刀分離,否則“太陰”會限制環(huán)首刀,右半身會露破綻。

方才見宋霽脫手旋刀,大約猜出古制環(huán)首的秘密——重心。重心靠近手握之處,行刀時手的發(fā)力與受的扭轉(zhuǎn)力道會小,動作也靈活。只是這個“近”具體的閾值如何、怎樣調(diào)整,太費心力,重心后調(diào)又會損失威力、提高練習(xí)成本,世面也就少有這樣的刀。

大膽弄險,點刀間穿插掄轉(zhuǎn),掄轉(zhuǎn)時偷空反復(fù)還手,來回改變攻勢,令每次攻得都很淺,卻又不得不防。

單兵變化,在于出刀方位。武人行功往往有“正反練”,即左右齊練,以應(yīng)對不測。雙手持兵不能倒手,單手卻無此顧慮;革環(huán)限制刀的旋轉(zhuǎn),順轉(zhuǎn)反手,必定逆轉(zhuǎn)正手,無法在手上扭滿一圈否則壓脈、制刀,影響動作,空握卻無此顧慮。

“變”的差距,隨著寧白鸞越發(fā)大膽的動作漸漸縮小。

旗鼓相當(dāng)時,勝敗只在乎細(xì)節(jié),以及不可捉摸的變數(shù)。

專注地觀察呼吸、眨眼、筋肉伸縮,兩邊都在等,等一處細(xì)節(jié)的事務(wù),或破局的變數(shù)。

額上汗水滑落,掛在寧白鸞長而濃的睫毛。

宋霽起心動念的剎那,汗水流進(jìn)左眼。大睜著眼,進(jìn)勢不減。

寧白鸞刀歸右手,左手推緊刀背,反手平抹割斷了掛腕的革環(huán),兩手即分。右手抽刀掛甲,回歸正握的橫刀抵住前推的“九地”;左手撣腕震落宋霽手中橫刀,彈抖轉(zhuǎn)圜后繼續(xù)前壓,隨斜前探身揚鞭般貫沖耳邊。

揚鞭般長拳落空,可也正是這一刻,寧白鸞徹底搶近,看似揮空的拳驟然拉回,一把扯住宋霽的耳朵,凌厲地一記撕耳撞肘。

汗水不過是巧合,變數(shù)由寧白鸞自己創(chuàng)造。密集而連貫的高頻淺攻施壓后,宋霽下意識專注于寧白鸞的刀,而鉤鑲只要用好,他完全可以克制住寧白鸞的刀,借勢反擊取勝。

寧白鸞看透這一點,干脆不再將身勢投諸橫刀,轉(zhuǎn)而休息拳腳。

收力歸收力,手段倒無所謂狠毒與否。面對這么個黑吃黑慣了的渣滓,不為民除害都算是給宋彰面子了。

環(huán)首落地清響,二人停手。宋霽未第一時間解除架勢,而是在寧白鸞松手后先歪頭逾肩看向?qū)幇[身后,隨即泄氣。

除了松開左手,寧白鸞也沒動,包括踩在宋霽前腳鞋面的腳。他知道宋霽在看什么。

所謂“螣蛇”——鉤鑲盾面上的短刺,本為挾刀而作,有尖無刃,以免傷刀。

古法攔刀大概應(yīng)用在軍陣,擅長陣戰(zhàn),慣敵長兵。縱然攻防密不透風(fēng),攻略遠(yuǎn)近的關(guān)鍵仍在刀,一旦不慎左右手器分時不慎被人避刀闖至貼身,勉強掙扎的手段只有下方回彎的“九地”與盾面的“螣蛇”。

前者被橫刀繃住,正面便看得到,只有期待短刺在回拉時能作勢釘進(jìn)腰腹扯開一道口子。

但寧白鸞扁身頂進(jìn),右身自然側(cè)后,“螣蛇”棍側(cè)被大臂抵住,全無向內(nèi)劃刺的可能。

想過會有差距,未料對方放水仍無以取勝。

他倒也不氣餒。天天就算不逛窯子也要從門口過一遍聞味兒的餓鬼,硬生生九天半沒看過摸過女娘身子,當(dāng)下恐怕心里眼里迷迷糊糊地全是落子班美人白花花的體膚。

“落子班……落子班……”

寧白鸞有些惶恐地望著宋霽突如其來的癡態(tài),退開數(shù)步,疑心他是憋傻了,無奈而難堪地自語:“師父,紅葉,紅泥……我這也是為了修行,莫要怪罪……”

酒月拾柒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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