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陳可英與魏子川婚的日子。
陳可英一早就被府中一眾女婢叫醒,只是剛用了早膳,就開始妝飾打扮起來。
成婚之日的妝發(fā)自是繁復(fù)無比。
陳可英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發(fā)愣,思緒不由飄到了之前與林芷最后相見那日——
「那日離別之后,我再也沒有見過芷郎,也不知他如今如何了。但是現(xiàn)在看來,以后定不會再見了」
「說來奇怪,那天之后我再也沒有聽聞關(guān)于芷郎任何消息,即便是我差身邊的女婢去了州學(xué)和他的住處去探探情況,卻亦未見他的蹤影?!?/p>
「怕不是,我那日的一番話傷了他的心。估計如今曄州已成了他的傷心之地,遂離了曄州」
「離開了也好」
「不過,我想他做甚」陳可英搖頭笑著,嘆了一口氣「今日既是我與六郎的成婚之日定是好好準(zhǔn)備的?!?/p>
「何況我與他只是——露水情緣,也不能太當(dāng)真了?!龟惪捎⑷缡前参孔约?。
「那日之后不久,阿爹阿娘就給我同魏家六郎魏子川議了親。魏六郎文才了得,如今剛過弱冠之年,就已過了鄉(xiāng)試,成了舉人,日后的會試,殿試應(yīng)該不是什么難事罷」
這魏子川,名沅(yuán)是魏御史之子,在家中排行第六。
「之前有幸得見,這位魏六郎,生得也是俊俏的,說話也算得上風(fēng)趣。相比之下,芷郎簡直就是個木頭——」
陳可英這樣想著,不由自主得望向鏡子中的珠圍翠繞自己,青澀一笑,將手中的喜扇半遮面容。
「如此看來,這位魏家六郎才是我最好的選擇?!?/p>
-----------------
霎時間,曄州城內(nèi)鑼鼓喧天,顯得格外喜慶。
親迎的隊伍中,魏子川身著一身緋紅金絲繡花喜服,頭戴金絲紅玉束發(fā)冠,騎著的是通體如黑緞的烏騅(zhuī)。
陳可英身著鳳冠霞帔,又以喜扇掩面的她偷偷看向了來迎親的魏子川,也讓陳可英原本俊俏的臉上出現(xiàn)了幾分嬌俏。
拜別父母之后,陳可英遂上了花轎。
送親的隊伍綿延十里。
-----------------
魏府外,新郎官魏子川首先迎了上去,二人共同進(jìn)了魏府廳堂。
接著是先拜黃天后土,再拜父母高堂,三是夫妻對拜。
最后,喜娘分別剪下二人的一縷青絲,打結(jié),象征著結(jié)發(fā)為夫妻。
「芷郎,我雖不知如今你身在何處,但我如今已成了魏子川的發(fā)妻。自始至終我都知道,今生今世我絕不可能與你相守……」
「唯愿汝今后勿念,勿擾,覓得一良人,共度此生?!?/p>
-----------------
約是戌時三刻時,宴席將散,陳可英已先行回了房,坐在了桌邊。
伴著陳可英長大的女婢青杏推門而入。蹙著眉,看向陳可英。
“小娘子——林郎君他……”
“沒規(guī)矩——”青杏話未說完就被打斷“如今我既已與沅郎結(jié)為了夫妻。你該改口叫少夫人了。還有——”
“日后,關(guān)于芷郎的事,都莫要再提,你可記住?”
“可是,少夫人……”
“林郎君他,他歿了!”
“什么?!”陳可英的音量一下子提高不少
“歿了?!”
“可,這怎么會?”
“我與芷郎相處下來,他雖性情溫和荏弱,他也不像是,會為了我,為了兒女情長而尋死的人……”
「芷郎,你先前不是同我說過,你不是要重振林家的嗎?」
「可,我那天的所作所為……」
「芷郎,你怎么就這么傻……」
“少夫人,林郎君他不是因自裁而亡的?!?/p>
“不是自裁,那”陳可英思考了片刻,直接脫口而出“他可是害了相思?!”
可話剛出口陳可英就覺得不妥,她覺得自己雖然愛過她的芷郎,但很明顯也并沒有愛得多么深沉。想當(dāng)然的認(rèn)為她的芷郎也是相同的情況。
“不是,少夫人”
“這么說,難不成他在離開曄州的路上被劫了道,可是他本就不富裕,又身無長物。賊寇又怎取他性命?”
“亦非如此,少夫人可還記得最后一次見林郎君那日?”
“自然記得,可我說完那番話后,父親母親就讓我先行離去了。至于……后來發(fā)生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想必,最多只是讓人把他轟了出去罷……”
“要只是被轟了出去,倒不至于如此??峙隆掷删恢故潜晦Z了出去?!?/p>
“奴是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了的,還請少夫人莫要聲張”
“據(jù)說,那日主君讓少夫人走后,發(fā)了好大的火氣,直接讓人把他打了出去”
“之后,林郎君扔到了曄州城外幾里外的深山里面。平時林郎君的身子骨如何,少夫人也知道。深山中又多有野獸出沒,更何況林郎君還受了傷……”
“后來,我也遣人去尋了林郎君,可深山中也未見其尸身。只尋到了林郎君染血了的玉佩。況且,連州學(xué)和住處都不見林郎君,如此想來”
青杏吸了一口氣,停頓了一下“恐怕,林郎君早已葬身于毒蛇猛獸腹中了”
陳可英聞言手中的喜扇直接掉落在地,屋中沉默良久,陳可英率先開了口。
“青杏……”
“出去”陳可英低聲說道,聲音中多少有了些許顫抖
“少夫人,您——沒事吧,要不我留下來陪陪您”
“出去!”
眼見陳可英語氣不善,青杏無奈之下,只好轉(zhuǎn)身退去。
片刻過后,陳可英雙目微紅,自言自語“芷郎……是我,害了你……可我也有我的不得已。你在那邊可不要怪我……”說完一滴眼淚不受控制得從眼角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