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賀窈身子朝椅背上一靠,翹起二郎腿,從桌上拿起一杯紅酒晃動著,倨傲地瞥著覃德開口道:
“很好,看來這點我們達成共識了。”
她說著,昂著頭站起來,將酒杯往桌上一放,發出“咣”的一聲。
“我也認為,以您的所作所為,當不起我這一聲二叔!”
話音剛落,場內一片嘩然。
覃德瞪著眼睛看她,不明白她平時看起來唯唯諾諾的,今天怎么敢這么跟他說話。
賀窈勾勾唇角,打開自己的小包,捏住一沓錢,正要拿出來時,感受到周圍人的視線,又咬了咬牙,將另一沓也抽出來,將錢“啪”的一聲摔在桌上。
“這是訂婚那天您給我的改口費,多出來的部分不用找了,就當是我娘家給您隨的份子。”
“你!”覃德怒急,拍案而起,正要說話,被賀窈打斷。
“按規矩講,您是我的長輩,即便您再怎么給我臉色看,我都應該受著。”
她頓了一下,突然拔高聲線:
“但是您借著教訓我的由頭,話里話外影射我公公婆婆,這事我忍不了!”
人人都看得出覃德對覃霄沒來的事有怨氣,縱使他什么也沒說,賀窈這頓脾氣發的也不算是沒憑沒據。
看她現在這副得理不饒人的架勢,連覃德本人都被她說懵了,竟真的開始回想,自己剛剛是不是有哪句話說重了,這里這么多人,可別傳到了老大家的耳朵里。
賀窈環視一周,視線停留在右側一張桌上,有三個婦人坐在那,原本還在嘀嘀咕咕,接觸到她的視線后立刻噤聲。
“我是代表大房來賀壽的,沒有那些閑工夫挑撥離間,今天您的那些怨言,我可以暫時當做沒聽過......”
“但我還是想給您和在座的各位一句忠告,禍從口出,我賀窈雖說是沒什么本事,可覃家的手段,想必大家是知道的!”
今天來赴宴的均是覃德的親戚老友,對覃家的事多少知道一些。
覃家中年一輩,除了覃德覃濟是二太太的孩子,其他幾人都是同父異母,原本就斗得不可開交,覃老爺子過世后,更是在分家產時順勢分了家。
只不過覃霄靠著鼎軒集團這個金餑餑,坐上了浦城商業的第一把交椅,之后其他幾個兄弟才又找了過來,被覃霄安排進集團里當些沒大有實權的高管。
也就是說,大家敬畏巴結的覃家,其實指的是覃霄一家,所以覃家小輩中,只有覃卓然,敢自稱是覃少。
眾人聽了賀窈的話,都當是覃霄授意她來敲打覃德的,一個個臉紅的紅白的白。
那三個婦人更是如喪考妣,覃濟盯著碗里的參湯,這會兒連頭都不敢抬。
覃德被她氣的跌回到座位上,捂著胸口一個勁兒地喘,郭琴琴和覃顯然一左一右給他順著氣。
這一套狐假虎威的把式耍下來,賀窈胸中那口惡氣終于是消了,再演下去怕是要露怯。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錢,心里一陣肉疼,但還是咬著牙轉身就走,沒敢去看覃顯然的臉色。
只是人倒霉起來,放屁都砸腳后跟。
她來到樓下,正看到田蜜從衛生間里出來,朝她迎面走過來。
身旁跟著兩個女孩兒,那倆人把她夾在中間,和左右護法似的。
賀窈嘆口氣,她今天太累了,實在懶得應付她們,本打算裝作不認識擦肩而過,可惜對手并沒有放過她的打算。
“喂,那個女的。”
是田蜜左側的女孩,站在后面朝她喊:
“你好像還欠我們蜜蜜一句道歉啊!”
姑且就稱她為左護法吧。
見她沒回頭,左護法好像有些生氣,她掐著腰繞到賀窈面前,上下打量了她幾眼,有些不屑地開口。
“倒是有幾分姿色,你就是插足覃卓然和蜜蜜的那個小三啊?”
“?”
賀窈還沒見過這么能顛倒黑白的人,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站在那里沒說話。
左護法看她一副呆樣子,以為是個好欺負的,說話更加囂張了。
“你,立刻,向蜜蜜道歉!”
她說著,把田蜜拉過來接受道歉。
田蜜嘴上攔著她不讓她多說,可行動上還是順從地走了過來,站在賀窈面前。
賀窈驚地下巴都掉了,她伸出手指指著自己,問田蜜。
“我是覃卓然的未婚妻,請問你哪位啊?”
“未婚妻?”
左護法有些傻眼,像是頭一回聽說這件事,她回過頭去看著田蜜,表情變得古怪。
聽到賀窈這樣說,田蜜又扁起嘴巴開始哭哭啼啼。
她撲到左護法肩上,跺了兩下腳,接著旁邊的右護法像是收到了指令一般,替她解釋起來。
“我們蜜蜜說了,她和覃少在一起的時候壓根不知道你的存在,再說覃少對她那么好,怎么可能舍得讓她當小三!”
她說著,看向田蜜,見后者不著痕跡地點點頭,才又接著說道:
“如今他們情侶之間正恩愛,突然冒出個你來,膈應在兩個人中間,讓覃少難做,讓蜜蜜難過,現在讓你給蜜蜜道個歉,難道還不應該嗎?”
“好了!你倆別說了!是我的問題,和賀小姐沒關系。”
田蜜抹著淚,終于開口了。
可是她都說完了好嗎?
賀窈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只隱隱覺得自己都快被他們的道理說服了。
難不成邪教就在我身邊?田蜜的真身該不會是什么“綠茶教”的教主吧?
左護法這人,一看心眼就不多。
她聽了右護法的話之后,一邊拍著田蜜的后背,一邊指著賀窈的鼻子,看起來比剛才還要激動:
“你要是還懂得什么叫‘厚顏無恥’,就趕緊道歉!”
“那個叫‘禮義廉恥’,‘厚顏無恥’是用來形容你們的!”
賀窈朝她翻了個白眼:“你是不是小升初失敗了,變成小初升了?”
“你......”
這句話她看來是聽懂了,挽起袖子就要沖上去。
誰料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個中年婦女,突然沖過來攔在了她們倆中間。
“住手!住手!”
中年婦女將左護法推開,招呼了幾個服務生控制住她們三個,自己則擋在賀窈身前,笑瞇瞇地喊她:
“賀小姐!”
左護法接著就不樂意了,掙扎著朝這處喊:
“賀窈你算什么好漢!從哪找了這么顆老蒜當幫手,有種單挑啊!”
中年婦女一看就是打嘴仗的老手,她隨手扯了塊抹布,使勁塞到左護法嘴里,待她半個字也說不出了,才開始反擊。
“你個死丫頭,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頭黃毛跟個蘿卜秧子成了精似的,不看看這是在誰的地盤,還敢罵我?”
這事情奇怪的走向搞得賀窈也懵了一會兒,再仔細看,才發現這中年婦女就是剛剛那三個嚼她舌根子的其中之一,好像是覃卓然二嬸家的什么親戚。
“哎呀賀小姐,不好意思又讓你見笑了,我是顯然他小姨,是我姐叫我出來把這錢還給你的,她讓我轉告你,你二叔今天就是心情不好,絕對不是對你公公婆婆有意見。”
郭梅梅陪著笑臉,將錢塞進賀窈的包里,湊近她小聲地說:
“再一個,我還想和你解釋一下咱倆之間的誤會......”
她正說著話,田蜜在那邊又開始哭,一邊哭一邊喊著“卓然哥”。
郭梅梅被她打斷,氣不打一處來,走到她跟前,狠掐了她兩把。
就在要掐第三把時,外面的喧鬧終于把覃卓然引出來了。
“這是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