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那年,我認識了十五歲的蕭知。
相識五年,在我十七歲的那年,將軍府無辜獲罪,滿門待斬。
十八歲,我嫁與新帝蕭知,成為白妃。
十九歲,我得知當年真相,被囚皇宮。
當年秋分,吾死,年歲十九。
——
都說帝王自古薄情,我信了。
我乃將軍白藺風之嫡女白雨,家有長兄白書,溫文爾雅,博覽群書。
父親的功績很高,與侯爺林伯伯乃是世交,林漸是其獨子,當朝小世子,也是我的摯交好友。
我們兩家關系很好,我跟林漸亦是從小便相識,一起長大,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
在我十二歲那年,我入宮參與太后的晚宴,遇見了一個帥氣的男孩子。
“你怎么了?”
“我叫蕭知?!?/p>
“這里的路很繞,跟著我吧,我帶你走?!?/p>
那時的我因為貪玩,和林漸捉迷藏胡亂藏了起來,卻不知道周圍的路,我正在四處尋找,沒想到誤打誤撞碰到了出來散心的蕭知。
他一個人站在小橋上,望著湖水,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只此一眼,便吸引了我,我站在下面呆呆地望著他。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回頭一看,正對上我的眼睛。
那一刻我震驚了,高高的馬尾,挺直的身姿,時時透露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
未等我開口,他便開口問道:“你怎么了?!蔽一剡^神來,望了望四周對蕭知說:“我是來參加晚宴的,跟朋友走散了,找不到回去的路。”
他頓了幾秒,我連忙問道:“你是誰呀,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兒?”
他還是那樣站在原地,我快步走到了他面前,遠看沒有什么太大的感覺,沒想到近看他居然長的非常帥氣,五官精致,眼眸深邃。
他低頭看著我,說出了他的名字。
“我叫蕭知?!?/p>
年少的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只知道他和別人不太一樣。
我也似他那般望著湖面,月光灑下,湖面上結了一層銀色的淡霜。
我告訴他我叫白雨,是白將軍的女兒。
他也不驚訝,因為能到這里參加晚宴的非皇及貴。就這樣我們聊了一些其他的東西。從他的回答中我感覺到他很向往外面的世界,我說你可以出去玩呀,他告訴我,身為皇族子弟,這一生,便注定是這城墻內的人,身體能走出,心卻不能。
“你們為什么有這么多的要求啊,就像爹爹每天都要上朝,你們每天都向皇后太后請安,不累嗎?”
他就像聽到了什么好笑的東西似的,突然就笑了。
“沒辦法,生來就要如此。”
我趴在圍欄上,看著空中皎潔的大月亮。
“那你們是不是不能出宮玩呀,你若是能出來,我們還可以一起玩,我還有個好朋友,他老有意思了?!?/p>
說到這里,我高興的看著他,突然,我才意識到,明明剛剛是在和林漸玩捉迷藏的,我不見了這么久,他肯定跑了。
我一拍頭,詢問蕭知怎么回去,他告訴我:“這里的路很長很繞,我帶你走吧,正好我也要回去了?!?/p>
于是我們就這樣回去了,見到我回來的林漸立馬跑過來問我剛剛藏到哪了,我笑著告訴他我原本想跑遠一點,藏秘密一點,沒想到等了好久等不見你找我,就自己出去了。
“沒想到碰到蕭知了?!?/p>
我指著蕭知,告訴林漸遇到了一個好人,還聊了會,這才晚回來了。
林漸微笑的向蕭知行了禮。
“多謝白王殿下送白雨回來?!?/p>
“世子不必多禮?!?/p>
于是我們便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林漸拉著我回到座位,我好奇地詢問他怎么知道蕭知是白王的。
“你傻呀小雨,我是世子,我爹是侯爺,那必然是與他見過幾面?!?/p>
“那他為什么是白王?”“你這個問題嘛……”
林漸嗑著瓜子,給我講述著蕭知。
“沉默寡言。”“嗯嗯,然后呢?!?/p>
“冷言少語?!薄吧??你這不廢話嗎?”
林漸嗑著瓜子不理我,自顧自的說著。
“他是皇后的第三個兒子,但是卻算不得最寵愛的,不過太后很喜歡他。因為他這個人吧不太愛說話,也不過問朝政,況且他還有那么多哥哥,光是皇后的兒子,就有兩個是他親哥,還有,他的大哥就是當今太子。別人以及皇帝都覺得他是個清靜公子的性格,便直接封了白王,賞了府邸,估計以后就是住那了?!?/p>
“他還沒住那里嗎?”我抻著頭看著林漸。
“上個月才封的白王,打掃布置屋子都得個把月了,應該快了?!?/p>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扯過林漸的袖子說:“那以后我們是不是可以隨時去找他?”
林漸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話,用手摸了摸我的額頭。
“我還以為你發燒了你,跟本世子玩還不夠?況且他怎么會和我們玩,你瞧瞧你天天都在干什么,琴棋書畫你是一個不會。”
“那你為什么想要他和我們一起玩?”林漸突然正經的問我。
我看著他的眼睛:“因為我感覺到一種很奇怪的感覺?!?/p>
林漸白了我一眼,就繼續磕著手中的瓜子。
我拍了拍林漸的背,林漸急的吐出嘴里面的瓜子。
“你一天天不是嗑瓜子就是聽話本,還好意思說我,你也沒好到哪去?!?/p>
林漸一瞪:“嘿,沒大沒小,再怎么我也比你大,知不知道客氣點。”
“略略略略?!?/p>
我朝著林漸做了一個鬼眼,惹的我們兩家的父母哈哈大笑。
不久之后我們便回去了。
生活還是和平常一樣,不過最近爹娘總讓我學點女孩子該學的東西,但我明明就是不喜歡,所以時常偷偷跑了。
府里下人都被爹爹警告不要讓我出去,但是我爹應該不知道,我已經偷偷翻墻出去不知道多少回了。
那一次我照例翻墻出去,不過這一次出了點意外,被我爹抓了個現行,不過我也管不了那么多,頭也不回的就跳下去跑了,侍衛就從正門出來追我,但是他們也太小看我了。眼看著后面的人離我越來越遠,我回頭邊看邊大笑著跑,不料撞到了一個人,我猛地一激靈便停住了。
“哎喲。”我揉揉頭。
原想是哪個被我撞上的,抬頭一看,一個熟悉的臉龐映入眼簾。
是蕭知!
我驚喜的大叫,連忙把他拉到一個小巷子。
“蕭知,你怎么在這兒呀。”
“你是不是偷跑出來的?”
我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哎呀你不知道,我爹他們讓我學什么琴棋書畫,還給我請了先生,說是不學會就不讓出去?!?/p>
我看著蕭知:“你說這有沒有理,我壓根不會,這不明擺著不讓我出去玩嘛,還找借口說什么學習了這些才讓出去。”
蕭知抱著雙手沒有說話,我知道他定不會去告狀,所以我扯過蕭知的袖子,想帶他去找林漸。
“走,我們去找林漸,他那里好玩的可多了?!?/p>
蕭知就這樣被我拉扯著去了林漸的院子外,我松下手,站在外面的桃樹下叫了幾聲:“汪汪汪——”
蕭知疑惑的看著我:“你何不從正門進去?”
我找著梯子,邊搬邊說:“你不知道,要是被林伯伯知道了,肯定要去爹那告狀,下次就不好出來了?!?/p>
他上前接過梯子,搭在了一個平穩的地方,我看著他幫我搭梯子不禁感嘆道:“白王也會干這些呀?”
“我又不是什么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這里也不是皇宮,正如你所說,沒那么多講究,在這里我只是蕭知。”
我噗嗤一笑,里面不久便傳出了林漸的聲音。
“喵喵喵——”
“林漸,林漸,你出來,梯子搭好了。”我小心翼翼的說著。
不久過后林漸的頭便從屋檐上冒了出來。
還沒下來他便震驚的看著蕭知:“白王怎么在這兒?”
我扶好梯子,他用手一撐便下來了。
下來之后他向蕭知行了禮,然后把我拉到一邊問我蕭知怎么和我在一起。
“我出來的時候碰到了,所以把他也叫過來了。”
林漸用手扶著頭,露出難為情的表情。我很意外的小心問他:“怎么了,你跟他關系不好嗎?”
他湊近告訴我:“他年紀大,不會和我們玩的,你下次別找他了?!?/p>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怎么了。”
我開心的告訴林漸:“你放心吧,他其實和我們一樣,沒什么的,況且有他在,林伯伯和我爹就不會說什么了呀?!?/p>
我拉過林漸走到蕭知的面前:“以后我們一起玩,蕭知愿意嗎?”
蕭知思索片刻后回答道:“好?!?/p>
當時只道是尋常,只覺世界上人皆友人,人人皆可交換真心。
從那之后,我們三個變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即便爹娘依舊讓我學這學那,一開始的我壓根不想學,可隨著時間推移,我慢慢也學了點這方面的東西,不過只是皮毛。
我們經常在白王府玩,因為那里沒有什么人,尋常人壓根不會進來,也沒有人管我們,所以我們平時除了吃喝玩樂就是打牌喝酒。
很快便這樣開心的度過了五年。
我十七歲了,林漸十八歲,而蕭知已經二十歲了。
我們已經變成了和小時候大不相同的樣子,因為年齡,爹爹不再讓我輕易外出,就連院墻都增高了許多。
我知道,我爹娘是覺得我是個未出閣的女子,應該待嫁了。
爹認為我和林漸門當戶對,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可是我只拿他當知己,并沒有男女之情。
“小雨,你年齡不小了,我也該為你尋得一戶好人家了?!?/p>
“還早呢爹。”
每當這個時候我總是很反感,我想人為什么要長大,一輩子當小孩子無憂無慮的多好啊。
灑脫,自在,不用擔心后果。
但是最可憐的便是蕭知了。
他已經二十,莫說皇帝,皇后也會及時為他擇親。
“怎么辦,蕭知要娶親了。”
“怎么了,阿雨?”
我坐在亭子里,手上拿著一朵荷花,心不在焉的將花瓣一片一片的摘下。
扔進池塘里。
此時白書走到我身后,溫柔的問我發生了何事。
哥哥已經有了未婚妻,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
“哥,連你都要娶親了。”
白書淡然一笑,站在我身邊。
“原來阿雨因為此事而愁惱?!?/p>
白書拿過我手中的殘花,將它放到我面前。
“你是有喜歡的人了?”
我臉瞬間一紅,立馬反駁:“哥你說的哪里的話!才沒有。”
看到我這副表情的白書情不自禁的笑了出來。
“讓哥哥來猜猜,你喜歡的是誰。”
“林漸?”“怎么可能,不可能是他!”
“那是……蕭知?”
我頓了頓,回答道:“也不是。”
白書心中仿佛已經有了答案,把殘花又放在我手上:“蕭知,我猜的對嗎?”
我說不出話,只得繼續摘手中的花。
白書坐到我面前,告訴我:“你不知道你是否喜歡他,但是你聽說了他要選妃的事情后,你很傷心,因為那樣你再也沒有合適的身份找他?!?/p>
“我是可憐他,不是傷心!”
我接著緩緩說道:“他話少,定是不能反駁他母后,由不得他自己的選擇?!?/p>
“你呢,喜歡他嗎?”
“不喜歡……吧……”
“你得問問自己的心,若是喜歡,要及時告訴他,只怕日后后悔,可就沒有如果了?!?/p>
白書走后我思索了很久,我確實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的喜歡蕭知,但他有一點說的沒錯,我擔心他,我可憐他,我怕他過的不開心我就不開心,我怕他有了新人便再也不理我。
想到這里我立馬跳起來,從池塘里摘了幾朵美麗荷花后便走了出去。
我一路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覺得我要告訴他我喜歡他。
一輛馬車從我身邊疾馳而過我竟沒有注意,心里邊一直想著這件事。
“我喜歡蕭……知?!?/p>
“我喜歡蕭知?”
“我喜歡蕭知?!?/p>
“我喜歡蕭知!”
不久我便到了白王府,我敲了敲大門,但蕭知并未在家。
我落寞的坐在蕭知的門前,府里下人勸我回去,我沒有動,一直坐在門前,等蕭知回來。
我沒有等到蕭知,卻等到了火急火燎的林漸。
林漸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拉著我就要往外走,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林漸?怎么了?”
林漸忙拉著我走:“你快跟我回去,將軍府出事了?!?/p>
聞此我手中的幾朵鮮艷的荷花掉落,重重的砸在白王府的石階上。
我跟隨林漸跑了回去,大門口已經被重兵把守,我心情沉重的踏步走了進去。
此時的將軍府里里外外都被人包圍了起來,插翅難飛。
我看到爹娘和哥哥站在一起,面對著他們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蕭知……
我和林漸從重兵中走了進來,蕭知緩緩回頭,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我站在他面前,笑著問他這是怎么了。
“蕭知?我……我去白王府上找你了,你為什么在這?”
蕭知默言,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
等了許久,一聲冰冷而又沉穩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
“拿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