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綰是在第二天才知道江月死亡的消息。

按照官方發出的文件來看，江月不僅慫恿付丞遞交匿名資料，還暗中在各地方政府安插江家的眼線，其心有異，目的不純。

此時，于旻淮剛下班回來，程綰已經躺在沙發上刷了好一會手機，見他背對著自己脫衣服，程綰赤著腳悄悄走到他身后，一下跳到了于旻淮的背上。

沒有一點搖晃，于旻淮左手往后一伸，穩穩拖住了她的屁股，右手鎮靜自若地解開兩粒襯衣扣子。

“你怎么才回來？”程綰將小臉擱在他肩上，有些悶悶不樂地問。

“王大海的事還有些細節沒處理好。”于旻淮沒有隱瞞的意思，隨口回答道。

程綰沒有下來的意思，于旻淮就當起了“考拉媽媽”，背著程綰在屋內散步。

“江月，其實可以不用死的吧？”提起江月，程綰總有些愧疚在心里，她本以為，江月的背景和勢力，比自己強太多，即使冒頭，也不會出多大的事。

但她，好像失誤了。

“希望她活著的人，太少了。”

“可祝學良是她名義上的丈夫。”

“既無夫妻之情，也沒夫妻之實，一本結婚證，沒有任何用。”

“那付丞呢？他們既有夫妻之實，也有夫妻之情，甚至還有孩子。”

“有命，一切才有可能，人為了保命，會做出很多超乎尋常的事情。”

于旻淮說的沒錯，可程綰依舊覺得很傷心，她悶悶不樂的趴在于旻淮的背上，不說話了。

“程綰，以后你要走的路，不會少經歷這種事。換個角度說，人都是趨利避害的動物，即使你不害別人，你能保證別人也不會害你嗎？”

程綰咬了咬嘴唇，輕輕說了句：“不能。”

“所以啊，沒有人是天生的劊子手，手上沾的血多了，也就麻木了。殺豬宰牛，手上也會沾滿血腥，可這樣的人卻算不上什么劊子手，因為面對人，牲畜毫無反抗之力，任殺任宰。這種單方面的碾壓，是屠夫的樂趣所在。而一個合格的劊子手，不僅要能在關鍵時刻揮刀，還要在某些特殊節點上，執劍斬心魔。”

“于旻淮，我不想當劊子手。”程綰抱緊了于旻淮的脖子，把頭埋進他的脖頸間。

“好，那就不當。”于旻淮回答的干脆，程綰恍惚間總覺得自己的命運仿佛被他掌握在手中。

兩人就這么漫無目的的在客廳走著，程綰瑩潤白皙的腳腕，在于旻淮臂彎里一晃一晃的，莫名有些晃眼。

于旻淮走到茶幾邊，倒了一杯水，慢慢啜飲著。他接連喝了好幾杯，才慢慢壓下去一點燥熱，背上的人卻沒了動作。

他轉頭一看，程綰竟然就這么趴在他背上睡著了。

黃佳寧到萬森家宴的時候黃石國給她打了個電話。

“好好接觸，別搞砸了，不然有你受的！”依舊是強制命令的語氣，甚至還有威脅的成分。

黃佳寧沒當回事，把手機放進包里，走了進去。

盛卓同正在包間里看著自己和付傾卿的合照，黃佳寧在服務員的引領下走了進來。

她沒敢坐下，雙手拿著包，站在盛卓同對面，有些尷尬。

“黃小姐，請坐。”盛卓同說完便站了起來，十分紳士地將他對面的座椅拉開。

黃佳寧道了聲謝，坐了下來。

“黃小姐，你的資料我已經看過了，但是我的資料你應該是沒看過。先介紹下我自己：我叫盛卓同，95年生，本地人，目前在本市監察廳就職。”

聽完盛卓同的話，黃佳寧了然地點了點頭。

“你的情況我大致了解了，盛先生，那我們...”沒等說完，盛卓同出聲打斷了他。

“黃小姐，看看這個。”一份資料被放在玻璃轉盤上，送到了黃佳寧面前。

她打開看了看，這是一份協議書。

上面明確規定，在雙方婚姻存續期間，男方愿意無條件給予女方支持。而女方只需要在這期間，配合男方完成一些“夫妻局”。

“如果你有喜歡的人，這份協議不會影響到你們，我們不領證，婚后也不會越線，因為我也有喜歡的人。”

黃佳寧細細斟酌著那句：如果你有喜歡的人...

她腦子突然蹦出來祝學良的身影，疲憊的面龐，寬廣的肩胛，落寞的背影。

哈，算了，何必呢，他們之間什么都沒有發生。

從包里拿出一支簽字筆，黃佳寧在乙方后面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盛卓同的表情有一瞬間的震驚，他以為黃佳寧不會同意，結果她簽的干脆。

“盛先生，合作愉快。”黃佳寧站起身把簽好的文件遞給盛卓同，拿起包走出了包間。

看著協議書上龍飛鳳舞般的三個大字，竟有些果斷決絕的氣勢，看起來溫婉可人的姑娘，卻精通狂草。

收好協議書，服務員把打包好的蟹黃飯送了進來。

“先生，這是剛剛做好的蟹黃飯，雙份蟹黃。”盛卓同點了點頭，拿起袋子便出發去付傾卿家，他害怕晚了，飯會涼。

黃佳寧饑腸轆轆地走在街上，她看得出來，盛卓同并不打算跟她吃飯，只是想跟她談談合作，所以簽完字，她就直接離開了。

漫無目的地走在人潮熙攘的街道上，黃佳寧環顧四周，一張張陌生的臉，開心的、憤怒的、糾結的......

哪一張都不是他。

黃佳寧感覺自己肯定是餓暈了，所以才會腦子里不停的閃現祝學良的身影。

她走進一家飯店，點了一份番茄炒蛋和一碗米飯。

店里冷冷清清，廚師炒菜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就將菜和飯端了出來。

黃佳寧掰開一次性筷子，又將兩根筷子交疊起來，摩擦了好幾下，把木刺清理干凈后才夾起一筷子番茄炒蛋。

入口的一瞬間，她有些怔愣，又吃了一口，還是覺得不夠，于是她將米飯倒扣在番茄炒蛋上，絲毫不顧形象地端起盤子吃起來。

飯店老板都看呆了，第一次在一個小姑娘身上看到什么叫“暴風式吸入”。

吃完最后一口，黃佳寧腮幫子鼓得跟倉鼠一樣，微紅的眼眶有股訴說不清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