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小偷啊!抓小偷啊!”
街上人來人往,那賊戴著面巾,瘋狂往前跑。
周玄序準備沖上去,看街上小攤眾多,唯恐擾亂了那上面的精美物品,慌忙之中想起原主會輕功,琢磨幾秒跳上路邊的草墩,身輕如燕,便飛上屋檐,在瓦片上奔跑,不過幾步,趕上了那賊,由不得猶豫跳了下去,許是不適應原主的身體,震了幾下。
她來不及思考,擋在了盜賊面前,咳了幾聲,面色有些蒼白。
那人看向她的眼,想轉身就跑,但周玄序抓住了盜賊的手臂,那人一甩手,隨意將一個裝飾精致的香囊丟在她懷里,逃之夭夭。
一位明眸皓齒的少女朝周玄序的方向跑去,她好似非常焦急:“少俠!他是否給了你一個香囊?”
周玄序點點頭,將手中的香囊遞給她。
剛要離去,少女拉住了她,露出感激的神情,卻看見眼前的人露出膽怯的神色。
等周玄序回頭,她又覺不合適,不好意思地松開了手,笑道:“少俠,這香囊對我來說無比重要,所以一定要讓小女請少俠吃頓飯!”
周玄序沉思一會,應了,因為她知曉,這頓飯讓原主結識幾位摯友,他們共同度過生死難關。
少女又同她說:“少俠,我叫伶舟江,復姓伶舟,可以叫我小江。”
“我叫周玄序,可以叫我玄序。”
二人并肩前行,走過人來人往,飯館就在不遠處,客人們互相攀談著。推開二樓雅間的門,滿桌佳肴,兩個高挑俊朗的少年站在窗邊,見有人來了,問道:“這位姑娘是?”
伶舟江互相為彼此介紹著對方:
“玄序,這位穿青綠色衣裳的是我二哥伶舟行,另一位是玄封。”
“二哥,玄封,這是剛剛解救了我的寶物的英雄周玄序。”
三人曲躬行禮,便坐下。
周玄序看了玄封好幾眼,覺得眼熟可想不起來。
飯菜入唇間,伶舟行見周玄序沉默不語,便主動開口:“周姑娘接下來的打算是什么?”
是啊,她要去哪里呢?
“我……打算就這樣走下去。”周玄序說。
伶舟行似是沒想到她如此回答,愣了愣,又說:“周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同我們一起前往京城——”他若有所思,接著道,“抓妖。”
周玄序聽到“妖”這個字眼,送到半空中的飯懸停住,而后又送進嘴里。
她抬眸望去眼前這三人,都持有盼望。
周玄序思考片刻:“為什么是我?”
“周姑娘,方才我同玄封看見了你幫小妹的那一幕,心里深感榮幸,榮幸我們將要結交如此之友。”伶舟行滿眼笑意。
“姑娘,此行必定百利而無一害!”玄封笑開了懷,轉而抱有歉意地說道,“各位,恕在下實在無法奉陪,內人想于此地游玩幾日,我作為丈夫,應當陪陪她。”
“好好好。”
忽然,原書中的記憶在周玄腦海里翻涌——
玄封留在此地,被刺殺了。
被誰?
不知道。書并未完結。
此時,她不知如何勸阻玄封,遲遲不決之中,選擇了無言。
“即日啟程京城!”
周玄序又咳了幾聲,旁人親切地問她是否染了風寒,他那兒有上等的藥。她并未言語,搖頭以表謝絕。
或許是因為在牢里的遭遇,讓她落下終身咳疾,也讓她變得寡言少語。
他人再未問多余的。
……
馬車里,伶舟江與周玄序坐在一邊,伶舟行坐在另一邊。
“玄序,不久后我大哥伶舟衢也要來……”伶舟江小心翼翼地說,生怕她感到窘迫。
“無礙無礙。”周玄序搖搖頭,想起“伶舟衢”正是原主傾慕之人,那定是氣宇不凡。
……
林間路不平坦,馬車一動一搖,令周玄序感到別扭,伸出頭想看看外面的風景。
雪已經停了,但寒氣逼人。
馬車停住了,幾秒后一只節骨分明的手撩開了簾布,明眸轉動間,伶舟衢和周玄序對視上。
兩雙像是藏著心事的眼睛碰撞到一起,時間如同車外幾縷微光繾綣,二人一瞬不知挪開眼神。
伶舟衢的眼睛狹長,睫毛輕輕提起,發絲微卷,雖然此刻他彎著腰,卻也不難看出他身材瘦削卻結實有力,那冷若冰霜的樣子讓他人難以接近,更別談深入了解。
那男子身著單薄,只有一件深藍色披風看起來保暖。
而不知何時,她的眼里漸漸有希望。盡管弱不勝衣,一副生病無奈的樣子,竟也能感受到她體內的功力絕非平凡。
女子眉眼如畫,道出幾點淡漠,身著淡藍色素衣,沒有多余的點綴,一頭秀發中隱約透射出黃色。她靠在邊上,玉軟花柔。
一旁的伶舟行和伶舟江故哼幾聲,兩人這才收回眼睛。
周玄序內心開始疑惑:陳暄?
腦中關于他的回憶澎湃著心思——現實世界的她含了一顆糖九年,不曾為人所知。
她喜歡陳暄九年了。
伶舟衢坐下。
突然,馬車剎住,四人身體往前傾,外邊馬夫略顯慌張:“幾位,注意……”
車內四人警惕起來,周玄序的心跳不自覺加快,奇怪的是,她并不感到害怕。
如果記得沒錯,這段是她的師兄前來找她。
她按照原書劇情,起身。伶舟行見狀,阻攔道:“周姑娘——”
“無礙。”說完,她又咳了咳。
她平穩地說道,掀開簾布,發現站在馬前的男子一身青綠衣,劍指玄序,眼間的不舍讓他看上去有些可憐兮兮。
“你為何于此地?”周玄序逼近劍鋒,伸兩只白凈的手指將劍壓下,“曾為同門弟子,師兄是前來殺我嗎?”
原書中的師兄蒼梧回始終暗自喜歡周玄序,無奈秦掌門要將她這個妖殺盡,下令讓最有名望的師兄前往斬殺,也好讓蒼梧回取得眾仙信任。
原來,不直接殺她也是為了蒼梧回。
“玄序……”話語飄蕩在二人之間,劍又抬起,頓時,鮮血緩慢沿著脖頸流下。
蒼梧回別過頭,再說:“你若是離開,我的劍不會再指向你。”
周玄序看著他稍紅的眼睛,不禁想到:蒼梧回,你始終放不下自己的身份……
馬車內,三人早已坐立難安,伶舟江不放心,恐慌那人殺了周玄序:“哥,我去幫她。”
“停,你們不方便在宗門弟子前露面。”伶舟衢邊說邊起身。
伶舟行如同知道了什么一樣,噗嗤笑出聲,小聲和伶舟江嘀咕,撓撓頭,語氣略顯戲謔:“說得好像他方便露面一樣。”
沒一會兒,伶舟衢踏步靠近:“這位兄臺,周玄序已是在下的同行人,還望兄臺不要太過絕情。”
周玄序皺眉,這無比熟悉的聲音她聽了九年。另外,原書只講了蒼梧回放棄了此次機會,只字不提伶舟衢。
也就是說,書中伶舟衢并未下馬車來。
他見蒼梧回的劍還抬在她脖子上,再次說道:“若兄臺執意如此,莫責怪在下。”
不知是伶舟衢的威脅起了作用,還是蒼梧回本就不忍心,忽地濃煙四起,他說:“玄序,今晚是月圓之夜,注意身體。”話音剛落,便消失不見。
周玄序即刻回身,伶舟衢手一揮,不知道哪里拿出來一瓶金瘡藥,他的視線從藥轉移到她脖子上,惹得周玄看不懂他深邃眼里的言語,只有無聲的動作。
她收下藥:“謝謝你。”
他走回馬車,背后傳來了小聲的“陳暄”,聽到這二字,他明顯停下,卻又佯裝無事,漸漸從她眼前離去,走到馬車內。
周玄序緊緊攥著藥瓶,高大的背影愈發模糊,垂下眸,也走進馬車。
“玄序——”伶舟江看著周玄序,明明白凈的臉龐,鼻頭染上幾點粉紅,脖頸處的傷口不深,卻也顯得格格不入,心里免不生憐惜。
“小傷罷了。”周玄擺擺手。
“怎么會是小傷呢?我幫你上藥吧。”伶舟江接過藥瓶。
另一邊,伶舟行轉頭看向兄長,也是那一刻,伶舟衢側過身子,向外邊探出頭,風吹得有些涼,不過幾秒,他不再看窗外,靠在邊上,嘴角以不易被察覺的弧度上揚,閉了眼。
天黯淡下來,幾點光亮掛在零星樹枝上,一輪圓玉盤高高嵌于夜空,伶舟江握著周玄序的手,感受到了異常。
周玄序嘴唇發白,她的身軀全然冰冷發顫,意識也隨之逐漸昏沉。
“哥,她……”
伶舟衢似是從未睡過去,睜開眼,發現周玄序的異樣。
迷糊中,她的身上蓋上披風,一只有力的手掌與她嬌小纖細的左手緊貼著,溫熱的手與冬天的凜冽格格不入,暖意徐徐涌入她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