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府，祁之珩和燕嬿先上了馬車。

馬車很寬敞，座位上還墊了一層繡著牡丹的軟褥子。燕嬿興奮地左掀起簾子，右掀起簾子，去看小窗外，京城的盛景。

祁之珩樂此不彼地看著她。

忽然，燕嬿扭過頭，望著祁之珩，小聲喃道：“今早你入宮，圣上有沒有斥責你？”

祁之珩反問：“父皇斥責我做甚？”

她一本正經起來：“我是你的王妃，也是圣上的兒媳。可我這個兒媳，都沒有親自去給圣上請安，讓你一個人去了。你說，圣上是不是該斥責你？”

祁之珩恍然大悟。看著燕嬿認真的神情，他直接笑出了聲。

“嬿兒不必緊張，我自是同父皇說你身子不適，還在病中。父皇只叫我好好照顧你，沒有斥責我半分。”

燕嬿還有些不信：“當真？”

“真的。”

燕嬿見他也不像是說謊，也不再追問，瞥過腦袋，趴著小窗上繼續看風景去了。

過了約莫一刻鐘，馬車停了下來。祁之珩牽著燕嬿下車，帶著她走走逛逛。

燕嬿像是發現了新世界，路過每一個小鋪都要停下來看看。凡是她有興趣的，祁之珩都慷慨地買下了。

燕嬿最喜歡的，是一把木頭制的小彈弓。不知為何，她對珠寶首飾沒什么興趣，對這些男兒耍的玩意倒是情有獨鐘。

祁之珩陪著她一路走。

走到一處街道，燕嬿發現許多人都圍在一起，似乎在看什么東西。

她像只靈活的小魚，順著人群擠到了最前面的位置。

燕嬿以為是什么稀奇的東西，原來是有人在投壺。

是個女子。

她穿著紅布麻衫，棕色的頭發梳成了一條厚厚的辮子，垂在胸前。

看起來不過也才十五六歲的模樣，可她的眼神極為銳利，每一只箭矢都能精準無誤地投擲壺中。

燕嬿正要跟隨人群鼓掌，祁之珩卻從身后捉住她的手腕。

“嬿兒！”

他面色焦急，有些埋怨地說道：“你嚇壞我了。”

燕嬿轉移話題：“殿下你看，有人投壺，好生厲害！”

祁之珩順著燕嬿的目光望了過去，卻沒有說話，他神色黯淡，仿佛在隱匿什么。

燕嬿眨眼：“殿下不喜歡嗎？”

祁之珩舒緩眉間，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他說：“嬿兒喜歡，我就喜歡。”

投壺的女子已經把手中的箭矢都給擲完了。她轉過身，臉上布滿燦爛的笑意，向觀眾鞠了一躬。

“謝謝大家，小女獻丑了。”

“還有沒有人要上來投壺的？”

一片寂靜聲中，燕嬿舉起手。

“我想試試！”

燕嬿小步走上前，學著那位女子的口吻，向觀眾說道：“小女獻丑了！”

她接過箭矢，站在熱烈的陽光下。

身姿曼妙，猶如畫中仙。

日光映射在她的臉上，五官精致得如同雕琢。膚白如玉，唇點入朱，雙瞳似深潭碧水般澄澈明亮。

路人不禁感嘆一聲，好美的奇女子！

茫茫人群中，祁之珩背對著太陽，拳頭漸漸握緊。

燕嬿瞇起一只眼，將手中的箭矢朝壺里投去。

竟是中了。

她歡喜萬分，笑得肆意。方才投壺的女子欣賞地看著她，又為她遞去了幾根箭。

無一例外，全都中了。

所有人都在為她歡呼，除了祁之珩。

他好像不太開心。

燕嬿跑過去，擔憂地看著他：“殿下不舒服嗎？”

他搖搖頭，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沒有，嬿兒很棒。”

投壺女子走過來，雙手抱拳，豪邁說道：“沒想到這位姑娘不僅生的貌美，擲壺也相當厲害。”

燕嬿有些不好意思：“你過獎了，我也不過是運氣好。”

投壺女子笑著：“我想和姑娘交個朋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燕嬿驚喜：“好啊好啊。”

“我叫燕嬿，你呢？”

“姑娘喚我桃枝就好。”

燕嬿笑得很開朗：“桃枝，你是我在京城交的第一個朋友呢。”

“燕姑娘難道不是京城人？”

“我……”

燕嬿正要回答，腦袋又突如其來一陣劇痛。

祁之珩連忙摟住她。

“嬿兒！”

疼痛牽扯著她的每一寸神經，她疼得直抽氣。

“燕姑娘！”

下一秒，她意識全無，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