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羽夏嵐。今年是我來到這個大陸的第十三年。離那場隆重盛大的冊封典禮已有約兩年之久,如今我們的生活生活回歸正軌。只是我時常會回想浩瀚星海中模糊的影子,想我做出的決定是否正確。
不過時間不由得我駐足回望,這片大陸的人們依舊更迭變幻,隨波逐流。
在那之后我與竹清繼續就讀于星羅皇家魂師學院,由于修行時間枯燥且乏味,我便不加以講述。私底下我也在不斷精進魂力,她也一樣由我親自教學。
學院的這幾年來,因為我的不斷周旋竹清很少受到那些封建貴族的阿諛奉承,讓我對她心理健康深深地松了口氣。現在我正待著的地方是幼時那場變故后無意間發現的,如今因層層加護已經算得上人類口中的基地。
眾所周知,在星羅帝國北邊的郊外,有一片與落日森林齊名的魂獸棲息地月隱山脈。我所處的地方就在月隱山脈的半山腰,一片泛著蒼藍色和點點紫光的草地,面積不大但四面都有竹木遮掩,運起魂力大約三四分鐘便能到達。竹木中的缺口正對著一汪清潭,視野開闊,往下眺望便能俯瞰整個星羅帝國。
我叫它夏竹源。來自我曾經讀過的一個典故,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我坐在這里常常會想,想我經歷過的十八場人生,想我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我有時候想帶著竹清遠離所有人世間的麻煩,不顧一切的逃離,或許會輕松很多。這么說來如此幻想的我也沒資格指責三皇子未來的逃避。
可惜竹清不會同意,我也不會放任自己墮落。這是我們與生俱來的使命,鐫刻在靈魂上的印記,指引著我們另辟蹊徑沖破枷鎖。
我在空閑時候帶竹清來過這里,怎么說呢,后來我們的魂力修煉就定在這個地方。她很喜歡這里,我也是。大約這是能讓我們遠離家族紛爭和階級矛盾的桃花源吧。
反正由于神力庇護這兒很安全,有煩心事或者內心壓抑的時候,我們就會來這里松口氣,看看夜空上無數人命運紡織的星辰;也低頭看無數人犧牲血肉澆灌出的萬家燈火。
星羅帝國,總有一天我和竹清要連本帶利討回屬于我們的所有價值。
話題跑遠了,竹清剛被我帶到這里的時候她說,這地方一定對我很重要。因為這里周圍的翠竹總是長勢良好,一定少不了人的悉心照料。
其實并沒有怎么留意,而且這涉及到的事情太過久遠,久遠到我不想這些事情讓她知道。至少再過一段時間,等一個契機,我會告訴她所有我在這個大陸塵封的過去。
許多年前我拖著年幼的身軀,來到在這里的山腳下,一點點埋葬了我今世的母親和妹妹。因為不想讓星羅貴族皇室甚至是父親知曉,我連石碑上的纂文都只是草草幾筆。
白夕年,過去許久我才明白她是如此愛我,而我也同樣愛著她。這個女人的離世有太多的疑點,等我正式十二歲的那天,我定要向父親問清楚。
“夏嵐?”
竹清的話把我從思緒中喚醒,緊了緊手中的劍。這才發覺我與她已經在夏竹源纏斗許久,我本在邊切磋邊指導她的戰斗技巧,不知不覺晃了神。我不好意思的笑笑,長劍入鞘,示意她暫時休息。
我們席地而坐,我隨手蹭了蹭鬢角粘上的草屑,卻被她摁住,仔細的清理干凈。順著她專注的雙眸,清透感隨著歲月沉淀愈發明朗。我的視線隨即下移,掃過十歲出頭女孩被汗珠模糊的下顎,運動后透出點紅色的皮膚,白皙的脖頸,薄且流暢的唇……
我一個激靈,收回了視線,竹清似乎沒注意到我的目光,疑惑的歪歪頭。我從魂導器中取出水壺遞給她,踉蹌起身示意自己要去邊上吹吹風。
羽夏嵐,你真是無可救藥的變態!哪怕只是對美麗事物單純的欣賞,卻不知不覺帶上了惡劣心理獨有的占有欲和掌控感。
迎面而來的風吹干了面頰上的汗珠,把我凍得一激靈,這才發覺已然入秋,我招呼竹清回府,再次唾棄自己的可惡。我對朱竹清這個女孩從小到大的經歷包括未來的可能都了如指掌,而我沒有告訴她哪怕一點關于自己的信息。
關于我的事情,羽族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還有我一開始給她神力加持修煉和我擁有的雙生武魂,還有我在世界存在前的事情。竹清都不知道,但她仍舊無條件信任我。來到這個大陸后我探查情報的能力弱了很多,羽族也只剩下寥寥能夠為我所用的人。
我時常會擔心事情走向不由我控制,看見竹清的雙眼又不自覺放下心來。我直覺她多多少少知道了我的事,卻仍舊在等我主動開口。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溫柔的人……
剛到朱府,我敏銳察覺到了空氣中魂力破空的波動。真是……這是魂力通信的證明,寄給竹清的。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封,來自星羅帝國三皇子戴沐白的來信。
“又是他?”我無聊的坐下,努力忽視阿清眼角的笑意和那有些粗糙的信紙。她點了點頭,開始準備紙筆回信。
他們互相通信了幾次,我第一次摸不清這女孩的心思。有時候她會回信,有時候她偷偷的搗鼓些什么,或許是不想讓我知道吧。
心口有些難受,這莫非就是傳聞中的嫉妒?屬于逆反神惡劣的權能終究還是被我品嘗了。我甚至想就這樣奪去信紙,然后命令竹清不許與戴沐白來往,但這也是我任務中的必經之路。
拜托了……我自己,哪怕是為了小小的自我感動,還是為了Ain繼任的最終愿望,停下無謂的幻想,她不該為我停留……也不會為我停留。
我深吸一口氣,竹清的注意力還在信紙上,我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不算簡陋的桌面上是各色墨水與一支羽毛筆,還有一些有關這個大陸的文獻。邊上是一沓厚厚的信紙,火漆印章,信封。
我卸下撒拉弗和阿撒茲勒,還有騎士披風,掛在門后的衣帽鉤上,拉開椅子坐下。我在擬定幾封信件,寫給父親羽巳季,星羅皇室還有……我又摸了摸藏在胸口的兩封信件,是當年那件事后羽巳季交給我的。我已經等不到拆開這兩封信的時候了,有些事情還得親自面對面說清楚。
而且……距離我和竹清離開星羅的時間節點已經沒剩下多少時間了,我需要在一切發生之前,打點好我們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