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映寒被疼得皺起眉頭,表情扭曲起來。
強忍下這種陰邪的劇痛,她按照計劃,反身跳入碧水深潭之中,濺起一片水花。
潭水十分冰冷,如果是二重境修為,恐怕一入水就上牙磕下牙,打冷顫打個不停了。
好在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五重境,真氣能夠護遍全身,區(qū)區(qū)寒意無法侵入體內(nèi)。
顧映寒跳入水中這一舉動,讓殷平有些愕然,周身正在凝成血刃的紅光頓了頓,雖然不知道這丫頭又在搞什么鬼,但天門將開,他必須迅速殺掉她。
他很快回神,調(diào)整好方向,向潭中攻去。
看到不詳?shù)募t光鋪天蓋地的襲來,顧映寒身上的傷又像浸在鹽水中一般痛起來,但她這次有了一些底氣。
回想起這門水法的要旨:逆水化形,故能穿天透地。
眼瞳中映出漫天兇光,顧映寒閉眼潛入潭中,感受著水流的涌動。
“嘩啦”水流從潭中飛起,在顧映寒的頭頂極速旋轉(zhuǎn),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所有飛來的血刃都吸進漩渦中心。
順著轉(zhuǎn)勢又將血刃悉數(shù)沿著原方向返還給殷平。
殷平看到顧映寒利用水流特性如此巧妙的將攻擊返還回來,有些驚嘆。
此前他也和不少道修對打過,其中也有不少人五行術(shù)法使用的十分精妙。
但能將五行術(shù)法用出這種奇思妙想的人,顧映寒是他見過的頭一個。
但殷平看到這血刃飛回來,并不慌張,冷笑一聲:“你怎么可能用我的血煞之力反過來傷到我。”
一邊說著,一邊穩(wěn)穩(wěn)站在原地不動,那些血光之刃飛到他近身處,便被他護體的一層血煞紅光定住,無法再寸進一步。
要知道他這血煞紅光可是費心頗多才煉成的,用了九十九只妖魔真身的血氣,才能煉成這么薄薄一層的量。
但別小看這一層,如果不是需要留存力量以控制尸傀,剛才所凝結(jié)的血刃刀身會更寬,刀刃會更薄,其鋒利,直接砍下煉氣高階修士四肢、血肉不在話下。
顧映寒身上也就不止是小小的割傷了。
殷平想到此處,突然意識到在這一來一回的對打中,時間又過去了一刻。
他抬頭望向高天之上的星盤,那北斗勺柄又換了方位,再過一刻,天門就會開放。
顧映寒潛在水中,一手五行水法能將自己護的刀槍不入。
這一次是自己失算了,沒想到她誤打誤撞用至靈之地將自己引到此處,又據(jù)水利施展五行之術(shù)。
以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無法輕易擊殺她,再與她打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
現(xiàn)下頭等要緊的事情,是去收回那具尸傀,這尸傀是自己耗費極大代價煉成的,不能輕易丟在此地。
殷平下定決心,對顧映寒說到:“今日算你走運,我另有要事在身,沒空和你耗在此地,下次見面,必會將你擊殺。”
說完,殷平就奔入了竹林。
顧映寒在水中只冒出一個腦袋,聞言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就這么走了?她已經(jīng)做好了拼命的打算.......這廝不會是在詐我吧?
假裝離開此地,只為引我放松警惕,離開此處,而他在沒有水源的地方進行埋伏......
一瞬間,顧映寒腦海中已經(jīng)想出了數(shù)個陰謀詭計。
在水中謹慎觀望了半響,確定殷平這廝是真的走了,顧映寒才爬上了岸。
白色道服已經(jīng)濕透,沉重的貼在身上,顧映寒以真氣蒸發(fā)水分,又迅速的干爽起來。
一邊蒸發(fā),她一邊在思量殷平行色匆忙的原因。
剛才她注意到殷平幾次抬頭望向天空。這一舉動,必然和他剛才的匆匆離去有關(guān)。
顧映寒也抬起頭,在高天之上只看到了巨大的星象,仔細的觀察半晌,也沒有看到別的東西。
奇怪,若不是這玄武星象,殷平看到的是什么呢?
推算起來,自歸墟門開,到今日,已足足有六日之久。
殷平似乎對觀星頗有見解,難道他能從這星象中看出歸墟門復(fù)開的時間?
如果是這樣就說得通了。他如此緊急的行色,必是要為離開歸墟做些準備。
比如......那具可輕易殺死七重境修士的尸傀!
換做是自己,也不會丟下這種殺器。
顧映寒將方才射穿殷平、飛進竹林的紫光雷刃收回腰間,又想到兩個問題。
第一個,是碧溪師姐生死未卜,雖然不知道具體什么時候門開,但想必不遠了,自己要趁這最后的時間去確認一下。
第二個,自己還不知道歸墟之門打開以后,如何出去,還是要從殷平那廝身上入手,在暗處看他如何離去。
事不宜遲,顧映寒疾速馳去。
另一邊,閉目打坐的青成子突然喉頭翻滾,吐出一口黑血。
隨著時間的推移,尸毒的毒性越演越烈,他已經(jīng)無法再強行抑制住,五臟俱是毒火焚燒之痛。
難道真的要命喪于此嗎?
他回想自己修道六十載,勤勤懇懇,兢兢業(yè)業(yè),未有懈怠。
但天賦稍差,至今七十有五歲,也才煉氣七重境。
同期入門的師弟已晉升化氣境,拜入了內(nèi)門。
而自己的修為早在十年前便無法寸進。于是不再奢望大道。收了幾個弟子,認真教導(dǎo)。想要在外門安度余生。
但外門也不平靜,多次被孫逾挑釁。不得已,和其他幾個老家伙抱團。
這次領(lǐng)命前來看顧試煉活動,原本以為最大的沖突來自孫逾一伙的黑手。
沒想到外山竟然有古修洞府現(xiàn)世。
那時他被驚喜砸中,發(fā)現(xiàn)古修洞府的貢獻足以讓他從宗門拿到一些壽元丹,活的再久一點。
而這古修洞府說不得又是自己更進一步的機緣。
于是匯報給門內(nèi)后,他就獨自前來。
卻在這里遇到七重巔峰的閻三更,勸說不成,只好開打,但又打不過。
脫身后,遇到那魔道少年,見他神情懇切,表明自己與閻三更有深仇大恨,說出其致命弱點,又說只是自己修為較低,獨自一人無法制住閻三更,因此想找他幫忙。
他見這少年年歲不大,修為又低一重境,一時掉以輕心,同意了他的請求。
沒想到竟落得如此地步。
可憐,可嘆!
難道真的要命喪于此?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青成子眼中閃過癲狂之色,顫抖著手拿起殷平給出的那顆棕褐色丹藥,顧不上此藥被做了什么手腳,下定決心吃下。
讓他欣喜若狂的是此藥一入口便化作一道暖流流入五臟六腑中,很快身體就不痛了。
看來是真的解藥,自己有救了。
臉上的笑容還未展露太久,很快就僵住了。
他嗓中發(fā)出嗬嗬的聲音,內(nèi)府中已成形的靈魄寸寸碎裂,一道道白光從中逃逸出來,隨后整個靈魄潰散了。
青成子想要發(fā)出痛呼聲,但已經(jīng)發(fā)不出來了。
雖然此時還能看到,還能聽到,但手腳已失去知覺,仿佛身體不再是自己的,而自己的意識陷入一片黑暗中,縮在身體的一個小小角落里。
眼睜睜的看著身體軟塌塌的歪倒在地。
此時視角中步入一個黑色錦靴。
只聽到上方少年自言自語:“沒想到這老道這么怕死,還真的吃下了,哈哈。”
“我這七鬼煉魂丹怎么樣,滋味不錯吧。”
“這一行真的大大超乎我的預(yù)料,收獲頗豐,不僅除掉了心頭大恨,還收獲兩具強大的煉傀。”
“恐怕閻三更做夢也想不到,我在此地遇到一個六煞之體,雖然修為僅有煉氣四重,但轉(zhuǎn)為妖傀之后,實力大增,甚至可以媲美化氣境修士。”
“現(xiàn)在又有一個七重境的老道,雖然肉體衰老,但煉做法傀也還能發(fā)揮出不錯的實力。”
“可惜跑掉了一個小老鼠,不過沒關(guān)系,于大局沒有影響。等我回魔剎門潛心修行,過些年功法大成,蕩平青陽門也不在話下。”
聽到這些話,青城子心神大駭。
就這心神晃動的片刻,徹底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