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有了先前那一幕。
而為了不引起賊人懷疑,隊伍行進中并沒有點燃許多火把,只有零星的幾只,閃閃爍爍的,好似天上的星點。
朱翾擔憂金甄的安危,神思不寧,鄉野郊外多碎石和蛇蟲鼠蟻挖的洞,故而一時不察腳下。
接下來,一路順當,并未再出什么意外。眾人埋頭趕路,離渡口越來越近。
突然,前方傳來警戒聲,好似發現了敵情。擎著火把的人迅速熄滅了火把,其他人迅速蹲下。很快,有探子來報,發現了一隊賊匪。隨即,朱大和灰衣人便商量好了抓敵策略。
——
“呼~”
一陣猛烈的夜風刮來,將為首黑衣人手中的火把吹滅了,剎那間,幾個黑衣人的眼前一黑,有人打了個趔趄,絆倒在草叢里。
瞬間,寂靜的野地就響起了一片謾罵聲。
“直娘賊,怎么突然刮起大風了?”
“就是,害得老子摔了個屁股蹲!”
“我***”
“啰嗦什么,老八,拿火折子來!”
“哎,來了,隊長。”
名叫老八的黑衣人一邊嘴里應著,一邊自然的松開了手里的繩子,然后從懷里掏出火折子,屁顛屁顛的跑到前方。
火把重新點燃后,幾個黑衣人就準備繼續趕路。
忽而,只聽老八一聲驚叫:“隊……隊長,那小娘子不見了!!!”
什么?
為首的隊長猛地轉身。只見老八手中拎著一根光溜溜的繩子,而原本繩子另一端是綁著小娘們的。隊長臉色發黑,大喝一聲:“傻愣著干什么,還不快追!”
“是。”
幾個黑衣人應著,轉身就開始搜索。
一刻鐘后,他們氣喘吁吁的回來了。
黑衣人的臉色此時已經變得鐵青,顯而易見,幾個手下并沒有找到人:“你們找仔細了?”
“隊長,我等循著原路掃蕩過去,連個人影都沒見著!”
“真是見了鬼了,難道這小娘們是個輕功高手不成?”
……
幾人議論紛紛,驚疑不定。
隊長看著眼前隨風飄蕩的野地,咬牙切齒道:“繼續找,把你們的本事都給我使出來,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她!”
“是。”
黑衣人應諾,再次領命而去。
這隊長留在原地,不停地來回走動,時而看向他們原本前進的方向,目露焦急,時而又看向幾個黑衣人離開的方向,眼神兇狠。
夜色越來越深沉,待黑衣人回轉時,差不多又是一刻多鐘了。而這次,他們依然空手而歸。
“真他娘的晦氣!”有黑衣人抱怨著,罵罵咧咧的走回來,而其它幾個黑衣人不知為何,皆離他幾丈遠,行為猥瑣。
見手下如此作態,隊長以為他們辦事懈怠,剛想發火,突然鼻子聞到了一股濃厚的臭味,他連忙取出黑色面巾系上。
“老六,你干什么了?”
“隊長,也不知哪個扁毛畜牲,竟然拉了一泡屎——”
“行了,行了,你走遠些,把鞋子抹干凈再過來!”隊長急急的揮手,打斷了老六的回復,老六癟著嘴,轉頭離開了。
“隊長,還找嗎?”
“再找的話,我們怕是要趕不上集合的時辰了!”
“廢話,自然要找,否則讓這小娘子逃脫了,那我們撤走的地點不就暴露了,官府定會窮追不舍,我們怎能安全回到西南?”隊長連聲呵斥道。
“但這一塊我們都找遍了,真沒人!”
隊長皺眉思索了一會兒,然后分析道:“風吹滅火把,老八過來送火折子,就這一會兒的功夫,那小娘子既要掙脫開繩索,又要逃走。她會往哪邊跑呢?我等站在前方,堵住了一個方向;回頭?不,應該不會,倘若我是她,定不會選擇這個方向,一旦我們發現她不見了,定然馬上追趕,她又如何逃得掉?所以——”
有黑衣人接話問道:“所以?”
“所以她定然是往兩邊逃走了!”想到這里,隊長眼中一亮,他迅速安排起來,將人分成兩隊,自己親領一隊,分成左右兩個方向追。
——
發現黑衣人,朱大的想法自然是要全部拿下。
至于如何全部拿下?
且看灰衣人的手段。
灰衣人乃明王貼身護衛,又跟著明王南征北戰,若論斷案的本事,他興許不敵朱大,但若是說起圍剿殺敵,那就是他盤中菜了。眼前這七人一隊的賊子,對他來說,可謂是小菜一碟。
偷襲,
左右夾擊,
……
朱翾目不轉睛的看著己方人悄無聲息的開始行動,這些衛士不愧是悍旅出身,動起手來快準狠,不過半刻鐘,七個賊子就眼看著一一被伏了。
灰衣人看著手下壓著賊匪過來,朝著朱大得意的挑了挑眉。朱大伸手給他豎了一個大拇指,灰衣人笑了笑,十分的自豪。
警戒解除,眾人繼續趕路。
誰知剛走出幾里,又來了敵情,自然而然,又是一番和先前相似的操作,賊子再次被俘。
接下來,每過幾里,眾人就能碰到一隊賊匪,時機可謂是卡得剛剛好,大家雖然稱奇,但并不妨礙趕路和抓匪,且不說士氣越來越高漲,單說朱大,心里卻開始泛起了嘀咕:這些賊匪是怎么回事,怎么像故意送到他們“嘴里”來一樣?
——
“六哥,六哥,你好了沒,隊長讓你跟我們一隊?”
“六哥?六哥?”
“行了,別喊了,等他來,又臭死了,我們自去找。”老八不耐煩的打斷另外兩人的喊話,然后對著老六離開的方向高喝了一句后,就領著兩個兄弟往蘆葦叢里面去。
北方多的是這樣的地形,一灘湖淀,內生蘆葦,一腳踏入,泥濘不堪。黑衣人手拿武器,刀劍棍棒,左右揮砍,偶爾語出恐嚇的話語,寄以希望將金甄嚇出來。
但直到他們走到深處,依然沒有什么發現,只偶爾驚起幾只飛鷺。
忽而,老六聽到后方有撲通聲傳來,他連忙轉頭循著聲音望去,只見左后方的蘆葦不停地搖擺,而不見自家兄弟身影,老六連忙疾呼:“豆子?”
沒有人答話。
老六警覺起來,他慢慢掉轉身形,提刀朝著左后方而去。
“呸呸呸,六哥,沒事,我剛摔了一個猛子,吃了滿嘴泥!”
老六松了一口氣,只覺得后背都開始冒冷汗,他大大的罵了豆子幾句,又道:“你小子,小心點,老子都要被你嚇死了!”
“嘿嘿,六哥,我知道了。”
“行了,繼續找吧。”
老六說著,就提著刀轉身繼續往前走。走了幾步,他又聽到一聲撲通聲,這次是右后方傳來的聲響,于是他又連忙轉過身來不耐煩道:“直娘賊,你們在搞什么鬼?慶子,你也摔了?”
沒有人答話。
老六估摸著慶子也在咕嚕咕嚕的喝泥水,答不了話,便開口道:“豆子,你過去看看!”
“哎。”只聽豆子應著,然后蘆葦叢中傳出窸窸窣窣的一連串聲響,隨后是稀里嘩啦的淌水聲。
“六哥,他也摔了,好像是起不來?!”
老六聽了豆子的話,猛地翻了一個白眼:“起不來?起不來,你不知道把他拉起來啊,還用問我?”說著,他小聲罵道:“真是兩個廢物,一個沒點兒本事,一個沒點兒眼力勁!”然后他就沒管兩人了,繼續揮著刀在蘆葦里亂砍。
不久,他聽到身后有聲音傳來,就知道兩人跟了上來。也沒問一句情況,只睜著一雙銅鈴大的眼睛四處找尋。就在這時,他感覺身后有人貼了上來。
老六正欲罵幾句“跟這么近做什么”之類的話,就覺得脖子一涼,一腔鮮血飛濺而出,噴在墨綠的蘆葦上。他嘴唇開開合合,似乎是想呼救又好似是想高呼,但都沒發出半點聲音,只赫赫的喘了幾口粗氣,人就重重的摔在了泥水里。
他身后,露出一個身著褐色粗布衣裳的老者。
老者輕輕放下手臂,劍刃上的血順著劍身一滴一滴落在了水面上。他緩緩抬起頭,露出一張如同枯樹的臉龐,唯有一雙眼神如老鷹般狠厲!
此時,若真有一只鳥飛起,就可以看到老者身后左右不遠處,各匍匐著一個黑衣人,兩人脖子處是一道長長的劍痕,和老六的死法一樣,都是一劍斃命。
老者轉頭看向對面,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意。
暗夜潛行,殺機四起,手起劍落,宛如閻王。
——
“前方就是那野渡了。”朱大指著山坡下道。
灰衣人定定看向河面,果然,那里正停著一艘中型的貨船。甲板上,站著一個身形矮小的壯漢,其身后分列著幾個黑衣人,看這排場,此人應該就是賊首,他轉頭和朱大說了自己的發現。
朱大一邊瞇了瞇眼,一邊道:“沒錯,他應該是在等手下到此匯合,可惜啊可惜。”“可惜都被我們包了餃子。”灰衣人興奮道。
兩人又悄聲嘀咕說了幾句。
只聽灰衣人道:“接下來怎么辦?直接攻上去?”朱大未答反問:“之前探聽的時候,賊子是有幾隊來著,我們剛剛應是抓了五隊。”
灰衣人默算了一下道:“除去船上的,應該還有一隊人馬。”
“還有一隊?”朱大舔了舔唇,忽而道:“金甄不見了,莫非就是被那一隊人抓了?”灰衣人一臉肅穆的點了點頭:“很有可能。”
“那我們就等上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