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此篇為陳月第一人稱視角。
因為我的身上有塊如同月亮的胎記,所以我叫陳月,于是周圍人便羨慕道:
“把你比喻成了純潔的月亮,你的父母好愛你。”
我皺眉,不置可否。
其實他們說錯了。
我不是皎皎明月,我是被黑暗遮蔽的殘月。
那個類似于彎月的弧形印子也不是胎記.而是我出生時,我爸掐的。
*
孩童時期,我就發現我的家庭是畸形的,那男人的打罵聲混雜著酒瓶的碎裂聲,回蕩在我的童年里。
“我就不該帶你來城里,想跑了是吧?”
“沒有...我沒有。”
“你就是回去了,也沒人會要你這個給人生過孩子的爛貨,誰會接手一個破鞋?”
他醉著酒,力氣卻是驚人的大。
他揪住我媽的頭發,鐵鑄般的大手不停地扇向我媽的臉頰。
我年少無知,莽撞地沖過去,哭著抱住媽媽,因此也遭了秧。
他一腳把我踹得很遠,惡聲道:
“哭什么哭,賠錢貨。”
……
懂事了我才知道,媽媽好像是被拐賣來的。
因為長期挨打,我的身上有很多青紫色淤菁。
還有指甲劃痕,是媽媽抓的。
她把對那個男人所有的怨恨傾注到我的身上,可我不恨她。
因為她愿意供我讀書,給我買衣,只是偶而會情緒失控而已。
而且本來......我就不該出生。
后來我才知道,她早就得了抑郁癥。
當她的親人,也就是我的外公外婆,找到了她并且想接走她時。
她當著我的面,臉上滿是麻木,跳樓了。
毫不猶豫的,決絕的,一躍而下。死得面目全非。
我的腳像被灌了鉛,頓時只覺血液逆流渾身冰冷,僵硬也瞪大眼睛,無法動彈。哭都哭不出來。
我后天就可以上訴了,可原告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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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畜生巧言善辯,幾句話便把自己撇的干干凈凈,他對警察說:
“她自愿嫁給我的,不構成拐賣啊。不然都到城里來了,她為什么不報警?我又沒限制她的活動。”
“跳樓是她自己要跳的,我又沒推她。”
“家暴?唉呦,您可別開玩笑了,我那是夫妻情趣,您看,我身上也有淤青啊。”
騙人,那明明是他出去酗酒被外面的混混打的。
我咬緊牙關,拳頭很想打在他的臉上。
小鎮治安很松,外公外婆年紀也大了,無法維權,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我也不想上訴了,我不想讓那個畜生只是坐牢那么輕松了,一個念頭油然而生。
*
但真正想殺了他時,是我回家看到那個男人把陳星按在地上扇她耳光想強暴她。
我大腦宕機,理智全無,憤怒地撿起滾落在旁的玻璃瓶砸向他的后腦勺。
一下,兩下,三下。
他震驚地轉頭看著我,額角流血,最終砰然倒下,沒了氣息。
我知道,他找到我家,是想找我勤索錢財,他握著酒瓶醉熏熏地來,卻并沒有找到我,反而是陳星卻無辜被害。
她想替我頂罪,我沒同意,轉頭去自首了。
*
我騙她的,我并不是自殺,監獄里怎么會有物品供我自殺?
我是腦溢血突發而亡的。
那個男人家暴時多次打我的頭,使我的腦子里早就積了些淤血,我……本來就活不久了。
所以我早早就準備好了遺書,我的遺產全部歸陳星。
*
我自知時日不多,所以最牽掛的就是陳星。
小的時候,為了逃避那個男人的拳頭,我慌張地溜進了家對面的孤兒院。
枯黃的草坪上有一個洋娃娃似的女孩吸引了我的注意。
因為我身上的淤青太過駭人,沒有朋友愿意接近我。
但是陳星愿意跟我玩。
于是我隔三差五地溜進孤兒院給她送吃的,都是我撿廢品得到的錢買的。
這所孤兒院的待遇很差,吃食也是,所以她很長得瘦弱。
我心里想著,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因為我們是閨蜜啊。
她陪伴我長大,知曉我家里的所有事。
上訴文件就是她給我整理的。
我們就是彼此的家人。
我很擔心我死后她就無人照料了——雖然她早就成年了。
我本就是災厄,是不該升起的血月。
只有這么一顆星星說過,我是她的歸宿。
于是我在她最后一次探視我時,忍著淚道:
“如果有一天月亮隕落了,你不要難過。”
“黎明會帶來一個新的太陽,黑夜也會誕生另一個月亮。”
“星星,我希望你能成為那輪新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