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逍語出驚人,項老爹也是一臉的不信,自己三個兒子,老大憨厚老實,老二精明圓滑,老三則直爽暴躁。
老三雖然不務正業,喜歡舞刀弄槍,即使沒有張閣老這門姻親,卻也讓遠近鄉鄰都不敢小覷他們七甲項家。
甭說孩童,就是永嘉縣衙的捕快都不是老三的對手,甚至溫州衛所的百戶、千戶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項繼運一向脾氣暴躁,王逍的話讓他氣的直哆嗦,緊握拳頭的手都顫抖了起來,兩眼赤紅地盯著王逍。
王逍嚇一跳,心道:“這家伙要吃人似的,樣子好可怕。”
“小子,休要欺我沒有見識,我不信一個少年的槍法比我還厲害。”
項繼運憤怒至極,王逍的話簡直是在侮辱他,所以他也故意將王逍嘴里的“小孩”改成“少年”,盡管這依舊是對他的羞辱。
王逍搖搖頭,心里挺緊張的,但面上卻故作鎮定,淡淡地道:
“我說的槍,和你用的槍不是一回事。”
項繼運愣了一下,眼珠轉了轉,嗤笑道:
“你說的,莫不是鳥銃?哼,鳥銃有個鳥用,動不動就炸膛。”
“那是匠作坊偷工減料所致,但是海外的火器精工制作,統一標準,流水線生產,無論是射程還是射速,都強于弓箭。”王逍依舊裝著一副淡定的模樣。
“不可能,不可能。”
項繼運眉頭緊皺,原地轉起圈圈。
“先生所言是否屬實?”
項老爹聽了王逍的話,眉頭緊鎖,若有所思。
“句句屬實,海外早已經進入大航海時代了。”
王逍看了一眼焦躁不安的項老三和皺眉思考的項老爹,語氣凝重地道:
“他們的國民,甚至海盜,船上載上幾門火炮,手上拿著不用點火就能射擊的火槍,十幾人、上百人就能征服一個地方,甚至一個國家。”
項老爹身子一抖,眼里露出驚恐,“這,這么可怕?”
項繼運一把揪住王逍,“火器真有你說的那么厲害?”
他兩眼赤紅,像要噴出火來,嚇得王逍再次心跳加速。
“快松手,不得對先生無禮。”
項老爹趕緊喊道,項繼運卻是不理,死死地拽著王逍。
遠處的盧氏、項祺以及幾個小孩子,都慢慢靠近想偷聽大人們在爭吵什么。
王逍努力克制內向的緊張,直視項老三的眼睛,“我問你,你從學拉弓,到會射箭要多久?”
“半年,我只花了半年。”項繼運得意的道。
“哦,能做到百步之外,百發百中嗎?”王逍反問。
“不,不能。”項繼運臉上的得意神色漸失。
“你只要半年,但是普通人從學開弓,到成為弓箭手,恐怕得三五年。”
王逍見項老三點頭認可他的說法,且臉上已經沒有剛才那般自信,繼續道:
“而火器快則十天半個月,慢的話三個月必能學會。即使一個小孩、一個少年,甚至一名婦人都能輕松地舉槍開槍,弓箭你能連續拉多少次?”
“我……”
項繼運張著大嘴,瞪著大眼,面色徹底灰敗下來。
“若對方在百五十步之外,就能射中你,速度還比你快,你覺得結果如何?”
王逍繼續打擊項老三,后者身子慢慢地顫栗起來。
“我……我……”
項老三松開王逍,踉蹌著退后幾步,眸光充滿驚懼。
“真……真的嗎?”
“真的不能再真,不信你可以去廣東的壕境,看看那些荷蘭人和葡萄牙人的武器。”
“我相信你是從海外回來的了。”
項繼運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心灰意冷地走開了。
“爹爹回來了。”
遠處本在看熱鬧的項祺驚喜地叫了一聲,只見一輛馬車正緩緩地駛進村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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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項家三宅大房熱鬧了起來。
室內已經開始掌燈,并且點了艾香,客廳里擺了主、次兩大桌。
項三爺(項老爹53)這一房今晚齊聚老大項繼寧(34歲)家,其子項璋(18字承磊)、項瑞(16字承志)。
項老二(項繼安30歲),其子項哲(14字承禮),其女項祺(12字巧兒)。
項老三(項繼運28),其子項榮(12字承英)、項俊(10字承勇)。
加上王逍(20)、盧氏(盧蕙蘭15),以及后宅婦人們,坐了兩大桌。
第三代中只有項璋、項瑞因為已屬成丁,被允許坐在主桌,不過項哲也被允許坐了主桌末位。
其他人坐另一桌,但次桌的人也都頻頻觀看、傾聽主桌的大人們吃酒談話。
王逍坐在項老爹右手邊,項老二挨著他;項老大坐項老爹左手邊,項老三挨著他,下方位是項璋、項瑞、項哲。
項老二不愧是商賈出身,很會帶動氣氛,他起身舉起杯,先巡視了一圈眾人,見注意力吸引過來,便笑道:
“來,咱們第一杯酒,一起敬海外歸來的王公子,歡迎王公子來到我們項家。”
除了項老爹坐著外,其他人也都起身一起舉杯。
“客氣,客氣,謝謝,謝謝。”
王逍忙不迭地站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項瑞撇撇嘴,嘀咕道:“虛偽。”
坐他旁邊的項璋皺起眉,“二弟你說啥?”
王逍故作豪爽地舉杯一飲而盡,臉色頓時微紅。
雖說這時代的酒度數不高,但他穿越來大明之前畢竟是女兒身,平時很少喝酒的,即使喝酒一般也是以紅酒、果酒、啤酒為主。
其他大人們也都跟著喝了,項璋喝了大半杯辣的臉黑里泛紅,項瑞只是抿了一下,項哲喝了小半口,同樣紅了臉。
眾人坐下,項瑞抓起筷子就要夾菜,項璋趕緊拉了他一下,項瑞才有些不爽地放下筷子。
“好”
項老二豎起大拇指,“王公子好酒量。”
項老二給王逍添酒,另一邊項老大也給項老爹添上酒。
突然變的有些沉默寡言的項老三,毫不客氣地自己給自己添上酒。
王逍心道:“這項老二真是睜眼說瞎話,我這點酒量就叫好?后世的白酒可都是50多度。”
不過,他現在成了男兒身,為了故作豪爽灑脫,他微微一笑,“項二哥抬舉了。在下孤身漂泊,想家的時候就會喝點。”
“先生,這酒,可是老二特地從溫州城帶回來的紹興黃酒。”項老爹一副我沒有虧待你的樣子。
王逍聽了立刻起身,端起酒杯。
“那,這杯酒我就借花獻佛,感謝項老爹的收留和各位的厚愛,我先干為敬。”
說完,王逍再次一飲而盡,臉色又紅了一些。
項老大與項老爹對視一眼,項老二也愣了一下。
“坐下,坐下,都莫要起身了。”項老爹抬手示意。
“公子真是好酒量。”項老二一臉敬佩的樣子,“王公子剛從海外歸來,就來到了我們項家,可見是和我們項家有緣。”
項老三默默地舉起杯,一飲而盡。
項老二說完話也舉杯喝了,項老大和項老爹淺淺飲了下。
項璋喝了一小口,項瑞端起杯又放下,項哲喝了一點就嗆起來。
“吃菜,吃菜,邊吃邊聊。”項老爹看了一下眾人的表現,提醒道。
項瑞立刻抓起筷子夾菜,項老大瞪了他一眼,他卻裝著沒看見。
眾人也開始夾菜吃,項老二給王逍夾了一塊藤橋熏雞。
項老二笑道:“公子久居海外,嘗嘗家鄉菜。”
“謝謝。”王逍倒也沒有客氣地接了。
另一桌,項祺悄悄地拉了一下盧氏姑娘的衣袖,低聲道:“王公子酒量好厲害。”
盧蕙蘭點點頭:“是啊。”
項祺再次湊近,附在盧氏耳邊,神秘兮兮地道:
“盧姐姐,聽說他救你的時候,趁機摸你了?”
項祺的母親顯然聽見了,頓時瞪了她一眼,警告道:
“巧兒,別亂嚼舌根。”
項祺吐吐舌頭,盧蕙蘭臉一紅,偷偷望了一眼王逍。
那邊男人們的酒桌上,項老大發現老三情緒不高,關心道:
“老三,你今天怎么了?不舒服嗎?”
項老三端起杯,一飲而盡,兩眼迷茫地道:
“練了這么多年的武,忽然發現一無用處。”
“不,項三哥,習武不論強弱,不說強身健體,至少可以用來防身。”
王逍一聽項老三的話,頓時放下筷子,又見對方貌似喪失了精氣神,脫口而出道:
“而且要不了多久,項三哥就有用武之地了。”
項老三眼睛一亮,“哪里?”
眾人也都齊齊地看過來。
王逍神色凝重地道:“要不了多久,沿海一帶就要面臨倭寇的襲擾。”
項老二大驚,起身叫道:“什么,倭寇?”
因為突然起身,酒杯都弄倒了,酒水灑在了項哲身上,后者慌忙避開,筷子也掉在了地上。
“不錯,倭國現在正在打戰。”
王逍見眾人全都緊張地看著,點頭道:
“那些逃離本土的浪人、武士以及戰敗的兵士,都會淪為賊匪,依靠劫掠為生,必將成為我大明的匪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