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伙計趕回金氏飯莊,馬上被等了許久的八大掌柜追問:
“你們怎么到現在才回來?”
“那小子的茶館又耍什么花樣?”
“唱的是什么戲?”
一名伙計支支吾吾地回答:“是《琵琶記》。”
眾人“哦”了一聲,吳掌柜笑道:“原來是菜根道人的戲,我還以為他要唱佛郎機人的戲。”
林掌柜也笑道:“聽說西洋人很喜歡喝茶聽戲?”
黃掌柜搖頭道:“錯了,西洋人喝的叫咖啡,咱們大明的茶葉只在東洋、南洋流行。”
姓何的掌柜問道那倆伙計:“好看嗎?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兩人都點頭回答:“好看。”
金胖子皺眉道:“他們哪里懂什么戲!見到吹拉彈唱的,再化個臉,就叫好看了。”
“哈哈”
好幾人都贊同的點頭,但也有人皺眉沉思。
金胖子對倆伙計揮揮手,“你們下去吧。”
兩人道了聲“是”,趕緊離開了。
“按照姓王的秉性,肯定又玩了一些新噱頭。”金胖子道。
“要不咱們店里也唱唱戲?”戴掌柜笑著提議。
“不合適,不合適。”謝掌柜擺手道,“按老金的說法,那小子說不定過幾天又玩個新花招,咱們難道洞房還沒跟著進,就又準備再娶一門小妾?”
“呵呵,有道理。”謝掌柜點頭笑道,“咱們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
“對,咱們不能總是被動。”林掌柜點頭贊同。
“那咱們怎么辦?”何掌柜攤攤手。
“依我看,還是用金掌柜的那招釜底抽薪,斷他的根吧!”謝掌柜語氣嚴肅地道。
“我贊同。”黃掌柜道。
“我也贊同。”林掌柜道。
“贊同。”
“贊同。”
其他幾人陸續贊同,金胖子道:“咱們可以買點香燭,再去張府祭拜一下蔡夫人。”
“這個提議不錯!”眾人紛紛點頭認同。
“那好,咱們明日辰時一道吧。”金胖子再次提議。
“好。”
眾人道了聲好,這才與金胖子一一招呼,拱手作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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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飲茶館,下午的《琵琶記》演出已經結束了。
茶客們三三兩兩戀戀不舍地離開,還彼此談論著看法。
“趙五娘太可憐了!”
“是啊,蔡二郎太過分了,只顧自己享福。”
“就是,我要是趙五娘,才不去尋他那樣的負心漢。”
當然也有別的見解,“蔡二郎其實也是身不由己。”
“是啊,牛丞相位高權重,蔡二郎哪敢反抗!”
“我覺得牛府的那位小姐人還是不錯的。”
“人家已經是牛夫人了。”
“錯了,是蔡夫人,哈。”
“哈哈。”
也有人表示不滿,“這家茶館的老板真是個奇葩,這才演一場,就說先停段時間。”
“就是,正看的心癢難耐呢,不知道趙五娘和牛家小姐見面后會不會打架?”
“哎,也不能怪人家,人家說了,場地太小,人太多,后院都快變成茅房了。”
“確實,撒泡尿都得排好長的隊。”
“那個姓王的掌柜不是說了嗎,會盡快找個大的地方。”
“哎,還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是啊,也不知道到時候換到哪個街坊去了。”
……
“改編的不錯。”
王沛笑著拍了下王逍的肩膀,以示贊賞。
“等你找到新地方,再演的時候,記得通知我,老夫還要繼續看。”
侯一元過來,也要伸手拍他,王逍趕緊躲開,白了他一眼,“二……谷兄,你可比我小,別沒大沒小的。”
侯一元尷尬的收回手,“為何你每次喊我,非要在‘二’后面停頓一下?”
“呃——”王逍一愣,接著哈哈一笑,“侯兄,你要是比我大,我還喊你猴哥呢。”
侯一元不懂王逍說的是啥“梗”,但總感覺王逍的話不是什么好話,聳聳肩,“誰說不是,偏偏小你兩歲。”
王沛叔侄在一邊,笑著著他二人說笑。
“逍遙兄,說真的,你總能帶給人耳目一新的好戲。”侯一元贊道。
“過獎了,過獎了,我也不過拾人牙慧。”王逍謙虛道,心想,我還有好多后世的舞臺演出手段,可惜沒辦法施展。
實際上,今天上演的《琵琶記》也是后世的越劇版,不過他做了一些小小改動,畢竟這里現在是大明的嘉靖時代。
“走了,茶樓的事,我會幫你留意的。”
“王大哥,再見。”
王叔果、王叔杲禮貌地喊了一聲,王沛對王逍點點頭。
侯一元擺擺手,轉身與王沛叔侄一道離去。
大家都相熟的很了,倒也不再和剛認識時那樣俗套客氣。
……
王逍回到茶館,三名經左鄰右舍推薦來應聘的,立刻拘謹地站起來。
三人兩男一女,都才十幾歲,跟項祺、項哲差不多大,不過應該是家庭都不太好,顯得有些瘦削。
另一邊,錢福、項哲,以及幾位大小女人,也都沒歇著,出來收拾大廳,清掃垃圾。
不過,幾人也一邊干活,一邊望著王逍面試。
王逍暗暗地點了點頭,心道萬惡的資本家……
哦,不對,是萬惡的封建社會,老板可以隨意剝削員工,嗯,他甚至都不用主動去剝削,大家就很自覺,心甘情愿,任勞任怨,人品爆發啊,這大概算是穿越帶來的福利吧。
心兒高興,做了個捋頭發的慣性動作,對三人點頭笑道:
“坐,坐。”
王逍走過來,拉了個椅子,自己也坐下來,見三人有些緊張地坐下,才開口詢問。
“你們簡單地解釋一下自己。”
三人相互看看,個子稍微大點的男孩壯著膽子先站起來。
“坐,坐。”王逍擺擺手,“不用緊張。”
大男孩于是小心地坐了半屁股蹲,“我叫楊根,是張氏米店老板的舅姑侄。”
“哦,什么是舅姑侄?”王逍疑惑地問。
楊根忐忑地低頭小聲道:“就是娘舅家的姑侄。”
“呃——”王逍一時也沒理清這關系,擺手道,“算了,你繼續。”
“我今年16,會種地、砍柴、放牛……”
“行了,行了。”心道可憐的娃,后世大概剛上高中吧。
“嗯,到你了。”王逍看向另一個少年。
那小子也立刻站起來,王逍馬上道:“坐下說。”
“我叫林錢……”
“零錢?”王逍一愣,“哦,你繼續。”
“我是林氏布莊堂侄兒,來自永嘉仁家垟,今年15歲,什么活都會……”
“OK,哦,可以了。”王逍點點頭,笑著看向那位小少女,“你呢?”
“我,我叫葉歡。”女孩臉一紅,低頭小聲地道,“我來自永嘉上葉,是葉氏糕點坊掌柜的同村。”
“哦,你會些啥?”王逍隨口問道。
“我,我會做飯、洗碗、洗衣服、擦桌子、打掃衛生,還有,還有鋪床疊被。”女孩嬌羞地垂下頭。
“行,你們都留下,先跟……”王逍扭頭喊道:“項哲,項祺,你們帶他們先熟悉幾天。”
“好的。”收拾桌子的項哲聞聲答道。
“知道啦。”項祺撇撇嘴。
“你們去幫幫忙吧,先熟悉下,能適應就留下,包吃包住,工錢也不會虧待你們。”
“好的。”幾人答道,便過去幫忙干活了。
“錢福,你隨我來一下。”
王逍喊了一聲,便去了后院。
“哦,好。”
錢福眼珠轉了轉,擦擦手,去了后院。
……
后院,王逍和錢福對坐在石案兩側,桌上放著一袋錢,一把匕首,一個打開的盒子,一張紙攤開在石案上。
錢福呆呆地看著肖和留下的書信,臉色不停地變換,手幾次握了下拳又松開。
王逍其實也挺緊張地,不過面上故作鎮定,緊緊地盯著錢福。
“你都知道了?”
“是的。”
“他怎么樣了?”
“死了。”
“你殺的?”
“不是。”
“是誰?”
“不知道。”
“怎么死的?”
“被人用箭從后面射殺的,對了,身上有不少傷。”
錢福的手再次握緊拳頭,手臂上青筋暴突,眼里寒光綻放。
“他在哪?”
“我埋了,在華蓋山下甌江邊的一處草叢中,對了,離七甲項家七四村不遠。”
“謝了。”
錢福收起書信,小心翼翼地放進木盒,拾起匕首和錢袋,轉身默默地離開了。
王逍看著對方蕭索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