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之上,陸準負手立于中央,身后只有幾十名御前侍衛。
陸準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設,至少表面看起來很平靜如常,隱隱還能透露出一股帝王之氣。
但身后幾百名侍衛則顯得不怎么鎮定了,甚至有些侍衛因為驚嚇過度,雙腿都忍不住在顫抖。
如此對峙足足五分鐘,空中白帝編隊毫無動作,整個氣氛顯得十分詭異。
穆楓是懂心理戰的,通過五分的靜默,他將自己對下方的壓迫感逐步拉伸,看效果已經顯現,這才下令編隊降落。
隨著十一架白帝整齊降落,懸于地面三米之上,艙門同時徐徐打開。
百名黑衣勁服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列隊走出,迅速匯成一個方隊,停在陸準面前五十米處,則不再前進。
方隊首位正是賀虎。賀虎瞟了一眼遠處的陸準,再掃視了陸準身后那幾百名侍衛,露出輕蔑一笑。
五十米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至少陸準以及靠前排的侍衛都能夠看得清楚那輕蔑一笑。
也不廢話,只聽賀虎只是大喝出八個字:“全體都有,開始列裝!”
百名黑衣勁服齊刷刷向正前方伸出右手、將手臂平直抬起,隨后立即將小臂向胸前擺動平行于胸前,使手肘呈90度夾角。
百名勁服右手腕都露出一只黑色金屬手鐲,只聽這百名勁服齊聲喝道:“列裝!”。
只見每只黑色手鐲立刻化作液體一般,短短幾秒鐘,便將它的主人完全覆蓋包裹,然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凝固成固體,最后竟然形成一副將全身完全包過的黑色金屬鎧甲。
而黑色鎧甲還在膨脹,讓整個人都體型都增大不少,原本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的黑衣勁服們,瞬間變成身高兩米高的黑金戰士。
事實上,就是這短短的半分鐘,陸準身后那數百名精銳護衛,已經被嚇得完失去了抵抗之心,連隊形都有些散亂起來。
他們今日所見,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現在他們面前的百名巨大黑金戰士,在他們眼中如同魔鬼軍團一般。
這就是穆楓想要的效果,不戰而屈人之兵。
此時此刻,皇城內見到如此場景之人,都感到深深地絕望。連陸準都搖搖頭,不禁開始自嘲起來。和穆楓對抗,如同螳臂當車、以卵擊石。
幸好,他猜到,今日的穆楓不是來打仗的,否則今日他怕是小命難保。
賀虎見列裝完成,便側身轉向對這穆楓所在的白帝空天戰機,敬出一個標準軍禮,報告道:“黑金戰隊,列裝完畢。”
此刻,穆楓才緩緩步下懸梯,走到廣場地面。
這是穆楓第一次和陸準見面。不得不說,這陸準雖然年過五十,卻依然精神爍爍,整個人高大而沉穩,確實算得上一個人物。
但在穆楓面前,就有些不夠看了。
身高超過一米九的穆楓,原本就健碩無比。古代社會,極少會有穆楓這樣的高大身材,更何況穆楓還通過基因加強,單單從肌肉力量方面,這個時代就無人能敵,更不論科技力量了。
陸準也是第一次見穆楓,從穆楓走下白帝那一刻,陸準好不容易建設起來的氣場,瞬間就被打破。
于陸準而言,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感慨:這便是圣人的模樣吧!
時間仿佛靜止一般,整個廣場,只有一個人在緩緩向前踱步而行。
眾人恍惚間,穆楓已經來到陸準五米開外的地方。
陸準這才回過神來,慌忙抬起雙手,竟然是做出一個敬客禮來。
陸準率先開了口:“穆先生到訪,陸準有失遠迎,莫要怪罪。”
這話說得倒是極為謙虛和漂亮,絲毫沒有針鋒相對的意思。
穆楓聽完陸準的話便知,今日的震懾作用已然達到。
既然如此,稍微給一些面子,說兩句客套話再帶走太子,這件事就算結束了。
穆楓擺擺手,回道:“一直聽聞陸準丞相行穩持重,今日看來果然名不虛傳。我今日只是閑來無事,帶著家眷隨從到處逛逛,沒成想一不小心到了這里,倒是唐突了一些。”
陸準早已成精,哪里不知道這是穆楓再給自己臺階下,急忙回道:“穆先生哪里的話,只要穆先生想來京都游玩,任何時候吩咐,陸某都會照辦。”
陸準接著講道:“穆先生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如到殿內坐上一坐?”
一直以來,穆楓的原則都是避免和各方勢力扯上關系,即使是身在天國,也不想過多與天國之內的權柄有沾染。聽陸準這話,自然是想和自己進一步處好關系。
穆楓輕輕一笑,說道:“多謝陸丞相的好意,就不進去了,今天有一個小請求,還請陸丞相通融一下。”
陸準知道,重頭戲來了,穆楓不可能無緣無故搞這么大的陣仗來閑逛。
忙回答道:“穆先生言重了,有什么事,陸某能做到的,定當全力辦妥。”
穆楓深深看了陸準一眼,眼神里透著威嚴,這一眼,便是讓陸準看出,這件事情,必須立刻辦結才算完。
隨即,穆楓回頭招了招手,江流兒便在四名青衣少女的陪下,緩緩從白帝里走了下來,片刻便來到穆楓身邊。
陸準一眼便認出此女便是江沖之女江流兒。
立時做出親切狀,說道:“原來是江侄女,一年多未見,如今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傾國傾城了。”
江流兒倒是對陸準沒什么大敵意,若不是太子和陸恒二人的緣故,陸準和自己必然不會有任何沖突的,政治上的事情,她一個女兒家,并不關心。
江流兒略微施禮,便答道:“流兒在京都這些年,得了皇家不少照拂。今日想對陸丞相求個人情。”
“哦?不知江侄女所求何事?”陸準佯裝驚奇道。
穆楓知道這話自己說出來更加直接有份量,便插話道:“流兒在京都這些年,受了太子不少照拂,今日煩請丞相能略施薄面,讓我們把太子接去江東,住上幾日,給流兒一些回情的機會。”
從穆楓出現那一刻,陸準大抵已經猜到事情緣由。
這樣看來,太子是殺不得了。如今大局已定,只要穆楓不幫助,這個廢物太子是掀不起什么大風浪的,放了倒是無所謂,只是這種擔憂,今日也必須挑明。
陸準面露難色說道:“穆先生和江侄女要接太子去江東小住幾日自是沒有問題,不過,穆先生,有一句話,陸某不知當講不當講?”
穆楓心中暗自罵道:這個老狐貍還真是狡猾,這種情況下,還敢講條件。嘴上還是答道:“陸丞相但講無妨。”
陸準頓了頓,這才講道:“太子歷來身子孱弱,京都又常年天寒地凍,確實不利太子修養生息。原本老臣們都擔心太子的身子骨頂不過這個冬天呢。”
“而江東卻是四季如春,又有穆先生、江都督在江東精心照拂著,陸某自是一萬個放心。”
“如果太子在江東好好修養,不再回京都折傷尊軀,免去了老臣們時刻牽掛,陸某倒是覺得此法可行。”
此話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
太子自然不會有什么身體問題,大家都是場面人,都聽得懂場面話。
陸準看在穆楓的面子上,可以不殺太子。
太子也可以跟隨穆楓和江流兒去江東,但是穆楓要答應不幫助太子來奪權,讓太子一輩子就呆在江東最好。
這樣的結果,也是穆楓的意愿。
救太子一命,是自己出手的底線,其他的事情,他并不想摻和。
今天來展示實力,除了救太子,核心目的還是為了敲打敲打,讓各方勢力不要來叨擾自己。
今天自己既然來了,太子就不可能帶不走,誰都攔不住。
既然陸準借坡下驢,把條件講出來了,自然就不會有劍拔虜張的情況出現。
穆楓并未做過多思慮便答道:“既然太子身子骨孱弱,那就讓太子在江東好好休養,沒事就不要到處折騰了。”
陸準見穆楓如此爽快,便對江流兒說道:“如此行事,江侄女可還滿意?”
陸準是知道抓重點、抓關鍵的。
救太子這種事,除了江流兒以外,還有誰會來關心?
即使在上官家族掌權時,上官化戟也是大家心目中的廢物太子,不堪大任。
如今陸家掌權,又會有幾個前朝老臣會冒天下之大不韙,來救他這個不堪大用的廢太子?
這一次,江流兒算是見識到穆楓的強大能量了。在穆楓面前,陸準可以說是客客氣氣的,甚至是有些卑微的。
現在能夠輕松救走太子,江流兒已然心滿意足,至于皇族其他人,江流兒便沒了多少感情,也不再提出其他要求,回答道:“那流兒便就此謝過陸丞相了。”
陸準見江流兒沒有其他要求,大松一口氣。爽朗笑道:“江侄女見外了,此等小事何須言謝。以后多和穆先生來京都游玩,這皇城可是你長大的地方,就是你的家。你得多帶穆先生回家才是!”
江流兒暗想著陸準可真是臭不要臉,這么快就理所當然地把皇城當自己的地盤了。自己十年來,在這皇城里見到你陸準的次數可是屈指可數。
但嘴上自然不能這么直白,江流兒盈盈答道:
“以后自是少不得叨擾陸丞相。”
話到這里,事情也算是辦妥了一半。
穆楓便開口道:“那就勞煩陸丞相,我們這就去接太子回江東。”
陸準知道今日自是留不住穆楓,這關系也加深不了,如今這局面由不得自己掌控,索性大大方方帶路前去西華宮。
西華宮在整個皇宮的很側方,因為偏僻,倒是十分安靜,廣場發生的事情,這里全然不知。
片刻,眾人來到西華宮外。
門外守衛見陸準帶著一對年輕男女到來,身后還跟著一大票人,既有皇城禁衛,還有四個青衣女子,不由得大吃一驚。看這組合必定是有大事要辦。
往常陸準是不會到這里來的,而今日,西華宮內正在發生一些不可名狀的事情,守衛們頓時緊張起來,慌忙跪下行禮。
陸準并未理睬,徑直領著眾人進了西華宮。
剛走進西華宮,陸準便第一個發現不對勁。西華宮里,除了原本的禁衛守軍,還多出不少面熟的相府家丁,正三三兩兩聚在各處嬉鬧著。
眾人也是看見陸準踏門進來,頓時一個個噤若寒蟬,慌忙跪下。
陸準頓時意識到西華宮發生了什么,立刻皺起眉頭來。
陸準從鼻腔里冷哼一聲,便道:“太子現在哪里?”
各處的人不敢搭話,一個禁衛小首領忙搭道:“回……回丞相,太……太子在……就這在翠微廳之內。”
這小首領頭都不敢抬起,只是將手指向一間大堂。
西華宮的大堂便是這翠微廳,大約百來平米,前廳日常用作客廳。廳前便是院落,后廳則是原淑妃的寢宮,此外四周還有偏房、下人房、柴房伙房十余間。
這穆楓真會挑日子來,今日怕是要出事了。
陸準暗嘆一聲:“唉!”
躲不過也遮掩不過,硬著頭皮面對吧。
果然,順眼望去,便能聽到翠微廳傳來喧雜的辱罵聲和女子的哭泣聲,還有夾雜著喘息的尖笑聲。
陸準、穆楓、江流兒三人急忙來到翠微廳門前,其他人則靜靜等在院落不再前進。
門虛掩著,留著一條縫隙。陸準一腳踢開大門,眼前一幕頓時讓陸準大腦嗡得響起來。
只見大廳的屋梁上吊著七八個裸女,而屋內柱頭上則綁著四個男子,仔細一看,綁在柱子上的,赫然是老皇帝上官御、太子上官化戟、二皇子上官化雷以及四皇子上官化林。
吊在屋梁上的全是老皇帝的女兒們,正是七八個公主。
大廳正中央擺著一個圓桌,一個半裸著下身的男子正背對著大門,將一名裸女按在圓桌之上,用力壓在身下,一邊劇烈聳動,一邊尖聲狂笑,任由那女子大聲哭泣。
這一腳,讓那施暴男子十分惱怒,停下聳動,一邊轉身一邊大罵道:“哪個他媽的狗奴才,敢來打攪老子的好事,你他媽是想找死……”
這男子轉過身來,眾人定睛一看,赫然是陸準的四子: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