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廊道,有一團橘黃緩緩拉長地上黑影。
是一盞油燈。
已近三更,四下回歸寂靜,與幾個時辰前人影重重完全不同。
持燈人停在檐下,靠著廊柱,卻遲遲不敢進去。
他隔著窗欞望著,仿佛這樣便能看到房里情況,窗沿上還擺著兩個討喜的小陶人,憨態可掬。
宋洛君恍然看到他們下山前,他捧著這兩個陶人,討好耍賴,讓二師姐帶他一起去降妖。
二師姐雖說著拒絕的話,到底最后還是帶他去了。
西南境的小山村有海妖,宋洛君往隨身介子里放了很多東西,不像去降妖,倒像去春游。
當羅纖纖將海妖收拾地差不多之際,他掏出一張雷符,拍在那海妖背上。
變故出現,一念之間,海妖突做最后的掙扎,自爆妖丹。
羅纖纖反應遠在宋洛君之前,她借力翻身擋到宋洛君之前,不過半息,屏障未完全撐起,只憑拿劍的右手去擋。
一大蓬血色的肉塊在他眼前炸開,伴著濃重的海腥味。
那只海妖終化無,還有二師姐自小臂起的右手。
回憶自此中斷,宋洛君這幾日已經把淚流完,此刻回想起二師姐的斷手,再無淚可流,想到師父有法可生骨續筋,又無比慶幸。
他靠著柱子,慢慢地滑坐下來。心中只一想:
若二師姐斷手不續,他寧愿是他身死。
門從里頭開了,是大師姐紀瑤,接到消息的第一時間便往回趕,這幾日既要照顧受傷的師妹,又要照看哭哭啼啼的師弟,一張臉多少已帶上疲憊之態。
早在里頭便感知到師弟的氣息,心里說不氣他自不可能,可宋洛君自回來,就去九寒潭跪著,形容既悔又痛,平時那么活潑跳脫的孩子。
里面躺著的是她的師妹,外面這個跪坐著的,是她的師弟。師父臨行前囑咐她要照顧好兩個師弟師妹的,她心下嘆氣,
“去將盆里的水換了,從新打盆干凈的來?!奔o瑤覺得不能再讓他這樣坐著了。
宋洛君抖著嘴:“大師姐...二師姐...”
“纖纖體內毒素清完,這一兩天合該要醒了,你是想讓你二師姐醒來,看你這副窩囊樣嗎?”紀瑤打斷宋洛君的話。
作為大師姐,紀瑤最推崇自己的師父,容不得他人對師父的一絲怠慢,怕兩個師弟師妹言行無狀,修為不到家,辱沒師父的名聲,是以,她一向嚴格要求兩個師弟師妹。
宋洛君聞言瑟縮,“不...不是...我...這便去?!?/p>
紀瑤眼見師弟拐身去打水,正要給師父懷白真人傳信。
這時,大師伯還清來了,他衣下有塵,眉頭緊蹙。
他們這一派乃太衡宗,仙門之首,占地廣闊,每一支都分得一個山頭。
懷白帶著紀瑤幾人守在嵩山,正是太衡宗最外一座山峰,意在守護宗門。
還清來一趟還得翻山越嶺。
他是來問懷白的蹤跡的,“你師父還沒回來嗎?”
紀瑤搖頭,欲將還清迎至花廳,那是待客的地方。
還清擺擺手,他掌門中大小事,常常需要怒目處理門下弟子,故而面容兇悍,此下卻擰緊了眉毛,一臉擔憂,“瑤兒,大師伯實在擔心你師父啊。”
懷白這幾個徒弟中,唯有這個大徒弟知道的多一些,她內心也滿是擔憂,秀麗的臉上露出一絲焦急,目望遠方,“瑤兒也擔心,師父已有三日未回傳音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