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給你看樣東西。”
沈暮辭輕聲說著,眼中閃爍著一絲期待,她將手上的包裹遞到沈明清面前,手指在盒子上停留了一瞬。
沈明清微微皺眉,目光在那盒子上停駐,似乎有些疑惑,卻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神秘氣氛所吸引。
“這是什么?”
他坐直了身體,扶了一下堅挺鼻梁上方的金絲框眼鏡。
女孩聲音溫婉柔和,仿佛春風拂過,輕輕說道:“不知道,今天早上起來就發現它在我房間門口放著。”
她的話音未落,便整理了一下百褶裙,緩緩地坐到了哥哥身旁,動作恬靜而自然。
她身穿一件白色襯衫打底,外面搭配著一件剪裁利落的緊身小西裝外套,簡潔而不失精致。
蓬松的大波浪發型高高扎起,盡顯精靈氣質,而額前那輕薄的劉海恰到好處,柔和地勾勒出她溫柔可人的臉龐,更添幾分俏皮與可愛。
看著哥哥拿出來箱子里的東西,她接著說:“里面有一個日記本,還有一張卡片和一個地圖,見你回來,我就直接拿下來給你了?!?/p>
沈明清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指緩緩摸索著箱子里的物品,指尖輕觸到一張黑色啞光的真皮名片,質感冰涼而獨特。
隨著他拿起名片,那纖長白皙的手指顯得格外修長,令人不由自主地聚焦于他的動作。
“向陽科技。”
清朗婉轉的聲音在客廳里回蕩,沈暮辭接過那張卡片,指尖輕觸著真皮的質感,她仔細地查看著卡片上的每一處細節,目光專注極了。
卡片的另一面,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五角形的圖案,中央赫然嵌入了一個眼睛的形狀。
那雙眼睛深邃且神秘,瞳孔中閃爍著一個實心的太陽狀圖形,四周的光芒猶如尖刺般散發著銳利的光輝,悵然揭示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野心。
沈暮辭的目光靈動,似乎被這個圖案所吸引,思緒在這復雜的符號中游走。
沈明清低頭翻閱著那本日記本,書頁間的紙張發出輕微的沙沙聲,仿佛承載了歲月的重量。
突然,一角破舊的牛皮紙從中滑落,輕輕擦過他修長的腿,隨后無聲地落在了地上。
沈暮辭察覺到紙張掉落,彎腰拾起,她凝視著上面被歲月侵蝕的痕跡,紙張的邊緣已不再整齊,泛黃的痕跡依稀可見。
紙片被舉起,在昏黃的燈光下平面的圖畫變得立體起來,讓人仿佛身臨其境。
她輕聲道:“這看著像是地圖的一角。”
沈明清的指節在觸到泛黃紙面時微微發顫,積灰簌簌滑落露出暈染的墨痕,山脈輪廓化作連綿黑影撲在紙面,像是某種蟄伏百年的巨獸脊背。
他屏息辨認著蛛網般的裂紋,這道裂痕恰好劈開“煙霞”二字,褪成褐色的墨跡順著山勢蜿蜒,恍若干涸血跡滲入巖層肌理。
潮濕霉味突然變得刺鼻,這張本該湮滅的所有畫面都在墨線勾勒的峰谷間復蘇。
沈明清的指甲無意識刮過“嶺”字末筆,墨粉沾在指尖化作青黑,仿佛觸碰到了某個被山霧掩埋的禁忌。
鏡片一閃,在層層疊疊的山頂上面有著它的名字——煙霞嶺。
沈明清將日記本翻到第一頁,放在客廳的桌子上方,跟沈暮辭一起看。
【大周庚辰龍年己卯月乙亥日。
我今天像平常一樣去看望小弟,在車上我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我就已經在這個地方了,我不知道這個地方怎么稱呼,只知道我被關在一個房間里面,這個房間里面什么都沒有,甚至連門都看不到,是完全的白色。
白的發光,剛開始還好,我還能計算出來時間的流逝,時間久了,我感覺我的神經已經出問題了,我開始變得狂躁,疑神疑鬼,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被關在了這里,還是在夢境里面。
我是江韻竹。
我只能用這種方法來換回我的記憶?!?/p>
【大周庚辰龍年
因為長時間的精神緊繃,我睡了過去,不知道經歷了多長的時間,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但是現在我能確定的是,我不是在做夢。
意識還在朦朧的時候,我感覺到我平躺在一塊木板上面,木板很硬,手腳和身體被捆綁著不能動彈,眼皮很沉,我費了很大的勁兒才睜開一個縫隙,還能看到幻影的時候我看到了側邊的墻,在墻體的正中間,有著一個標記,我看不清晰,只能看到一個星星的形狀,在星星的中間還有著別的組成部分。】
看到這里的時候,沈氏兄妹相視一眼,兩人什么都沒說,但是心里都有一個共同的答案。
【正在我努力想要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圖案的時候,我還有些發鳴的耳朵聽到有人說:“……她醒了?!彪S后在感知還不是很明確的時候,感覺到我的手臂上像是針扎一般的感覺,隨后便開始意識潰散了。】
【大周庚辰龍年
看了我前面記錄的日記我才知道我是被關在這里的,因為我這次醒來的時候,我沒有被關在之前的那個全部是空白的地方,在這個地方我有自己的一張床,一張桌子……房間里面的布局就跟我們平常的臥室一樣,房間里面的視線也很好,我就暫且稱我所住的這個地方為‘臥室’
這次我看清楚了墻體中間的圖案,是一個五個角的空心星星,在星星的中間有一個眼睛形狀的東西,眼睛的中心是一個太陽的形狀,看著很奇怪,因為我總覺得這雙眼睛在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雖然我這次醒來的時候沒有人管我,也沒有人來,但是我總覺得在這個房間里有什么東西一直在監視著我的所有一切生活。
在沒有看到我偷偷記錄的日記之前,我以為我是一直生活在這里的人,我覺得我的身體里面有什么東西丟失了,現在看來我丟失的應該是記憶,但在日記本中找回記憶之后,我覺得我仍然還缺少著什么。】
【大周庚辰龍年辛巳月辛巳日
我在‘臥室’里住了很久,因為到后期,我的頭開始不規則的疼痛,像是生生往我的頭里面砸了一根鋼釘一樣,我感覺我的頭就要裂開了。
我簡單地記錄了一下我頭疼的時間,最開始時,24小時也就是一天只會疼一次,后來一天會疼很多次,也會疼很久,疼的剛開始我還有知覺,疼到后期的時候我已經完全沒有意識了。
我知道今天的日期是因為我再次醒來仍然在之前那個很硬的木板上面,我全身仍然被捆綁在這里,只不過我這次的意識比上次的清晰,我聽到他們說:“庚辰龍年辛巳月辛巳日,第二次……”
還沒聽完全,我感受到手臂上被扎了一針,隨即失去了意識?!?/p>
【大周庚辰龍年(應該還是大周二十年)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我在‘臥室’里醒來,很明顯的感覺到了,這個‘臥室’不是我之前所在的那個‘臥室’,因為這個‘臥室’墻體上面的圖案和我之前那個墻體上面的圖案里面的眼睛給我的感覺不一樣,絕不是因為我被進行了什么東西的注射。
如果形容之前那個‘臥室’里墻體上的圖案里面的眼睛給我的感覺,是白天被人窺探的感覺,那這個‘臥室’里面的圖案給我的感覺就是晚上被人窺探的感覺,并且不僅僅是一只眼睛。
我很清楚的感覺到了這次他們給我注射的東西加重了我的頭疼,并且導致了我的眼睛看東西開始模糊灰暗,但是這次頭疼失去意識之后我能清楚地感受到我能窺探我眼睛所看不到的東西,我能窺探墻體之外的東西。
只不過距離很短,所能透視的時間也很短,直到后來我的頭疼發作越來越嚴重越來越緊湊我才發現我的透視會隨著我的頭疼而增長。
疼的越久,疼的越狠,我所能透視的距離越遠,時間越長,而我的眼睛也逐漸趨向于失明。
在透視過程中,我能看到在隔壁的房間里面有人坐在電腦面前,電腦上是頭疼疼昏的我,所以我的感覺沒有錯,確實是有人在一直監視著我。
我還能看到在實驗室的門上,有著和墻體上面同樣的圖案,在那個圖案之下,寫著“向陽科技”。
我還能看到向陽科技的高層……】
沈明清翻閱著日記的頁面,指尖輕觸過那些字跡,然而,日記的最后一頁卻突然戛然而止,空白的部分像是斷裂的線索,吊足了人們的胃口。
“沒了?”沈暮辭低聲自語,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從沈明清手里接過日記本,翻到最后一頁,她在本子的一側發現了明顯的撕裂痕跡。
她將日記本輕輕推到沈明清面前,聲音柔和:“被人撕掉了?!?/p>
沈明清的目光在紙上停留片刻,隨即將日記本輕合,動作沉穩而堅定,然后,他又拿起那張名片和那片不完整的地圖,放在日記本旁邊,一并封存。
“我們現在是要去找爺爺嗎?”
沈暮辭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起身的哥哥,繼續問著:“我們可以先找一下江氏后人的下落?!?/p>
“嗯?!?/p>
看著沈明清灰暗的神色,以及透露著疲憊的語氣,沈暮辭輕聲問著:“哥,你是不是很累啊……”
沈明清嫣然笑著,伸手揉了揉沈暮辭的頭:“不累。”
“要不就不找了……”
“你昨天又沒回來……”
……
沈明清沒有回答自家妹妹的話,注視著她的眸子更加的柔情,緩緩開口:“爺爺在家嗎?”
沈暮辭眼眶紅紅的,頭低著,手握成拳頭放在沙發上,指頭間泛著魚肚白:“在……”
她無法干預沈明清的決定,她唯一能為沈明清做的就是時常記掛著他的安危。
沈爺爺看完了日記,聽著孫子的講述,已經完全了解了。
他臉色沉重,耳鬢全是銀發,看了看站在桌子前面的孫子,語氣銳利:“冥域存在的歷史已經很長久了,我們沈氏是從中途開始發家的,剩下四大家的后代從出生便帶是異能者,那些因機緣巧合被賦予異能的普通人,被統稱為百家?!?/p>
“也就是冥域現在的六家鼎立?!?/p>
冥域發展到沈明清他們這個時候已經淡化了百家的存在,因為百家里面沒有什么比較出名的人才出來,反而五大家中確有幾個較為出眾的后輩。
沈爺爺接著說:“向陽科技的前身可以說是百家,但是百家走的是正道,而向陽科技走的是邪魔歪道,大周元年我二十三歲,那時候第一次聽長輩說向陽科技,向陽科技是靠一種不為人知的方法來改變普通人的身體,從而激發他們體內的異能,據說向陽高層是為了冥域殺戮之境?!?/p>
冥域有九個等級,分別是嬰幼,官士,上徒,大公,忘都,夏侯,祭命,歃血,自封神。
隨著等級的增高,在冥域所擁有的能力和機緣也就越大,而等級晉升只能通過殺戮之境。
“當異能者到了自封神境界就會到達冥域的神境,與天地同壽?!?/p>
沈暮辭看了看爺爺濃重的神色,軟著聲音問:“爺爺,那神境……”
許是知道沈暮辭要問什么,沈爺爺在她停頓之際接著說:“神境里藏著無窮無盡的機緣,據說在五大家鼎立時期之前,冥域和神境是相通的,不管是什么等級的異能者,都能夠在神境中尋找機緣,但是后來因為發生了癸巳之亂,冥域的神隕落了,同時神境的入口也被封閉,只有到達自封神的境界才能探尋道神境的蹤跡。”
“具體癸巳之亂發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長輩們也沒有同我們提起過?!?/p>
“這些破碎的線索,只能證明事情比我們想象的要復雜,不管這些是誰寄過來的,既然我們沈氏收到了,就不能坐視不管?!?/p>
沈爺爺語重心長道:“現在首要就是要找到日記本的主人。”
江韻竹。
沈明清推了臉上的金絲框眼鏡,雙手插兜,身材堅挺,清冷著問:“這個江韻竹是江氏后人?”
江氏是大周四十三年隕落的,也就是這個江韻竹被關起來的時間點后,那個時候他們還都是三四歲的小孩子。
沈爺爺伸手掃過日記本,隨即黑檀木的辦公桌上面就多出來了一本一模一樣的日記本,沈爺爺拿過那本復制版的日記本遞給沈明清說著:“那個時候最先和向陽科技對上的是江氏,你們江爺爺為了救回女兒只身前往同向陽高層一同隕落了?!?/p>
“女兒也沒救回來?!?/p>
許是想到了昔日老友的悲慘,沈爺爺這個年紀了,最是見不得這種,周遭的氣氛都在他的語氣中向下降低。
“可若江韻竹死了……”沈明清語氣一頓,從窗戶照射進來的光線閃過他的鏡片:“這日記又是從何得來的?”
“或許江韻竹還活著……”江爺爺語重心長道:“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冥域就流傳一句話,關于江氏后代的秘密。”
“江門有女,癸巳隱讖;掌九幽樞機,冥域興滅。”
沈明清和沈暮辭同時說出這段話來。
沈爺爺看著兩人暗暗點了點頭,接著說:“你們江爺爺有兩子一女,長子江炳南,長媳魏瑾,長女江韻竹,幼子江榭,江韻竹和你們江爺爺離世之后,炳南帶著媳婦在冥域大肆屠殺向陽科技的人,五大家也沒少幫忙,最終炳南和他媳婦同向陽科技一起銷聲匿跡了?!?/p>
“算算時間,已經有二十多年了。”
沈暮辭接上爺爺的話:“那江榭呢?”
“江榭也是你江爺爺的一塊心病,這孩子小時候還好好的,隨著他二姐丟失,后來就瘋了,天天嚷著說要保護江氏人,你江爺爺就把他安置在瓊海的精神病院里。”
“你們要找江氏后人,去瓊海精神病院里面興許可以找得到?!?/p>
“以前我派人去精神病院的時候見到過炳南的兒子,那孩子也是可憐,從小沒了爸媽,還是早產兒,腿腳不好一直坐著輪椅,問他什么他也不說?!?/p>
“既然我們同江爺爺他們交好為什么不把他接到沈氏來養?”沈暮辭問著。
沈爺爺苦笑一聲,有些皺紋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那孩子是個有脾氣的,不說話,手里就攥把刀,除了精神病院里的護士醫生,看誰都是惡狠狠的,強行把他帶回來又怕他做什么傻事兒,這不只能托著精神病院對他好些。”
沈暮辭和沈明清拿著瓊海精神病院的地址,開著車就去了。
“‘江門有女’指的是江氏后代的女孩兒,可若江韻竹死了,那江氏后代就沒有女孩兒了?!?/p>
沈暮辭手里拿著巴掌大的一張長方形紙片,舉在半空中,上面的字體飄逸舒展。
“爺爺不是說了嗎?江韻竹可能還活著。”
瓊海。
精神病院門口懸掛著一張紅色的條幅,上面寫著:“感謝長府沈氏對我們院的大力支持。”
“……”
沈暮辭不由得笑了起來,隨口說著:“爺爺還真是大手筆?!?/p>
在冥域通行的人民幣說好聽點是錢,說難聽點就是冥幣,所以在冥域的世界里,錢都不是事兒。
他們帶著沈氏人的身份,門衛很快就放他們進去了,院子不算小,有五百平米的空間,在墻的周邊種植著不少的花卉和樹木。
患者們的狀態各異,有的低頭喃喃自語,有的雙眼迷離地看著天空,像是被困在自己世界的人,還有些患者有護士看管。
精神病院只有一棟樓,就在院子的正前方,樓高十八層,他們繼續前行,接近那棟樓的入口,耳邊傳來患者們的低語與偶爾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