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念慈滿臉不忿地跑到母親柳如煙跟前,揚聲道:“娘,那個謝云晚才來謝府多久,就把祖母的心給勾走了!”
“行了行了,大庭廣眾之下別讓外人看了謝府的笑話?!绷鐭煈C怒地瞥了一眼謝念慈,示意她噤聲。
謝念慈不服氣地撅了撅嘴,倒是沒再說什么。
倆人回到堂屋,柳如煙才又語重心長地道:“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能翻出什么花兒來?你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萬不可因小失大?!?/p>
“太子妃?娘你還不知道吧,爹想讓謝云晚進宮,這個太子妃是誰還不一定呢?!?/p>
“胡說,一個不懂禮數大字也不識幾個的野丫頭,讓她進宮丟謝家的臉?”
“可如今謝云晚已經在學宮廷禮儀了,還是我的教養嬤嬤親自教的。”
柳如煙聞言,沉默片刻,端起桌上的茶盞又放了下去。
“慈兒,你放心,有娘在,那個謝云晚進不了宮?!?/p>
慈清寺傍山而建,后院有一處瀑布,常為僧人打坐靜思之處。
謝云晚一時起了興致,便自己一個人來到后院欣賞瀑布。
如同一道璀璨的銀鏈,瀑布從高高的山巒上蜿蜒而下,給青山綠樹帶來一份靈動的清新。水花四濺,猶如無數顆明珠噴薄而出,映照著陽光,熠熠生輝。
聽著這如同樂曲的流水聲,只覺周身血液通暢,身心都放松下來。
不遠處有一個躺椅,正中她的下懷。
躺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嗅著淡淡的青草花香,聽著鳥語水聲,她很快便睡了過去。
廊道之上,一道傾長冷峭的身影往瀑布的方向走來,目光觸及到躺椅上的女子,腳步頓了頓。
再近些,他便看到身著素衫容貌瑰麗的女子在他的躺椅上熟睡著,蝶翼般的睫毛一顫一顫,檀口微張,露出一小瓣牙齒,如雪似珠,竟看得他有些癡然。
夕陽逐漸西下,熟睡中的女子悠悠轉醒,秋剪的水眸一眼掃過來,如春風拂過心田,激起陣陣漣漪。
“你醒了?!钡统辽硢〉纳ひ魝髦林x云晚耳中,她一扭頭,視野內出現了一名清雅俊朗的男子,與她的視線對個正著。
謝云晚驚了一下:“你是誰?”
“這句話應該我問姑娘吧?”男子很是自如地低頭飲了一口茶水。
謝云晚這才意識到了什么,這里擺著桌幾,桌幾上還有茶水和糕點,顯然這個躺椅是有主的,也怪她粗疏大意。
“公子見諒,我這便起身?!?/p>
人是起來了,可由于起的匆忙,展開的裙擺卡在了竹子之間的裂縫里,半天也沒有拽開。
謝云晚心一狠,用力一扯,裙擺被竹片狠狠一刮,衣衫裂了。
聽到衣衫撕裂的聲音,謝云晚恨不得鉆進地縫里,逃也似的跑遠了。
看著謝云晚慌慌張張的背影,男子的唇角勾起,心情竟一時大好。
這時,身穿玄色衣袍的仆從走過來,朝他行禮道:“主子,事已辦妥,只要那人敢來,必將有來無回。”
男子點了點頭,轉眼又看向竹椅上掛著的一塊碎布,目光變得深沉:“之前你說誰在這慈清寺還愿來著?”
“禮部尚書謝大人的母親謝老夫人為孫女還愿。”
男子再次揚唇:“看來孤和謝家的女兒的確有一段緣?!?/p>
*
謝云晚剛一跑出后院,就撞上了迎面而來的謝念慈。
謝云晚比謝念慈高出半頭,兩人相撞到一處,她的下巴剛好撞到對方的額頭。
“哪個不長眼的往本姑娘身上撞?”謝念慈捂著發紅的額頭,勃然大怒道。
等瞧見撞她的是謝云晚時,謝念慈越發氣怒了,當即罵道:“謝云晚,你跑這么快,趕著去投胎啊你!”
謝云晚也被撞得不輕,伸手揉了揉下巴,淡淡地掃了謝念慈一眼,扭頭就走,完全不想理會她。
在她幼時殘留的記憶里,她和這個二妹似乎總是吵架。
當時她走丟的時候才六歲,也正是那年她生了一場大病,病好后失去了很多幼時的記憶,甚至記不清她本名叫什么。
后來她遇到了師父,師父給她取名葉安,并帶她回了藥王谷,而她在藥王谷一住就是十年。
這次若不是她和師父在藥理上有了分歧,和師父大吵了一架,她也不會一怒之下離開藥王谷,更不會因為一些盤纏就破了師父的規矩,而今還莫名其妙地成為了謝云晚。
現在的她哪還有臉回藥王谷。
“你這個野種!沒禮貌的家伙,撞了人就打算走嗎?你就是個天生賤命,還妄想和我爭?”
原本并不打算理睬她的謝云晚突然頓住了步子,朝她冷笑道:“你說什么?”
“我說你和你娘一樣,都是活不久的賤……”
“啪”的一聲脆響,一個巴掌狠狠地落在了謝念慈的臉上,打斷了她的話。
謝念慈不可置信地看向謝云晚,卻觸及到她眼中的嘲諷,當即氣得發狂。
“你敢打我?”
她不管不顧地拽住謝云晚的頭發,伸手就往她臉上打去,卻被謝云晚躲過。
謝云晚反手抓住謝念慈的腰,在她腰間狠狠擰了兩下,疼得謝念慈尖叫連連。
翠竹和謝念慈的丫鬟芷蘭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人扭打在一起的畫面,發髻散亂,衣衫不整。
兩名丫鬟互看一眼,急忙去拉架,卻根本拉不開。
“住手!”
廊道另一邊的柳如煙看到這個場面,急匆匆地走來。
“你們干什么?快松開!”
聽到柳如煙的聲音,被謝念慈揪著頭發的謝云晚急忙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臉。
兩人被拉開后,謝念慈立馬委屈地大哭,伸手指著謝云晚道:“是她先動手的!娘你要為我做主??!”
謝云晚的頭發已經全部散開,亂糟糟地一團,遮住了上半張臉,而下半張臉則被她用衣袖遮住。
她一聲不吭地站在翠竹身后,好似一只受了委屈的貓,方才那打人時的兇悍模樣似乎從來沒有出現過。
柳如煙見自家閨女被打成那樣,氣簡直不打一處來,剛要開口發落謝云晚,卻聽到了蘇嬤嬤的聲音。
“二夫人,老夫人請兩位小姐過去。”
柳如煙看了一眼蘇嬤嬤,暗自咬牙,本想著趁這個機會磋磨一下那個野丫頭,看來是不成了。
一進入謝老夫人住的堂屋,就聽到威嚴的一道聲音。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