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飛快地向前跑著，風雪吹得他睜不開眼睛。

“殿下，不能再往前了，前面是北涼邊界，敵軍...”青陽的聲音被風雪吞沒。

祁子煜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馬越來越快，像是不受控制。

“哥——”祁子軒出現在他面前，對著他微笑，身后數十把長箭瞬間刺穿他的身體，鮮血濺在祁子煜臉上。

“哥——”祁子煜猛然驚醒，額頭上還帶著絲絲細汗。他急促的呼吸著，雙手緊緊抓著棉被，薄衣已經被汗水浸透。

“殿下”青陽溫柔的聲音傳來“做噩夢了？”

“嗯”祁子煜稍稍平復下來“夢到二哥了”

“二皇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青陽安慰道。

“三年了一點消息都沒有，若是沒事，為何不回來”祁子煜的語氣帶著責怪，青陽不知該如何作答。

三年前祁子軒帶著五萬禁軍前去荊北支援衛衍將軍，卻在北涼邊界遇上了埋伏，手下士兵死傷大半，潰散而逃，祁子軒也隨之失蹤了。祁子煜帶人在北涼邊界尋找數月，連尸首也沒有找到。

祁子煜在侍女的伺候下穿著外衣。“賈海廉肯招了嗎？”

“還沒有”青陽答道。“詔獄那邊來消息，賈海廉承認是自己做的，沒有受任何人指使。”

“骨頭倒是挺硬，一個小小的知府，膽敢私吞救災官銀，忽悠鬼呢”祁子揮手煜示意侍女退下“這個賈海廉查的怎么樣了？”

“他有個兄長叫賈海真，之前在戶部任職。還有個兒子賈云舟，仗著權勢經常在江夏地區做惡，闖了幾次大禍，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還有嗎？”

“還有賈海廉常年私自加稅，靠著官位壟斷私鹽大肆斂財。江夏的一些富商為了保住自家產業，都紛紛向他行賄。”

“他私吞的銀子呢”

“禁軍在賈府搜遍了，沒有找到”

祁子煜若有所思。

“還有，這個賈海廉是梁侍郎推薦的”青陽補充道。

“梁云伯？”

“是的”

祁子煜思索片刻：“派人好好盯著這個賈海廉，不能有任何閃失，有什么動靜，隨時來報”

乾川在邊境大敗璃洛，皇上龍顏大悅，在宮中舉辦慶功宴，為蕭常韞接功洗塵。

大殿之上，蕭常韞向皇上跪拜行禮，皇上大悅：“愛卿此次大敗璃洛，繳獲戰船數百只，真是大快人心，該賞”

“為皇上分憂是臣的職責，不敢妄自居功”蕭常韞頷首。

“立了功，就該有賞賜。朕封你為齊王，賞黃金萬兩”

蕭常韞叩謝皇恩。

朝堂之上，鶯歌燕舞，眾人都高興的喝酒暢聊，向蕭常韞祝賀。

祁子煜注意到蕭常韞身后的少年，面容清俊，一襲白衣顯得有些單薄。

他喝了一口酒，似乎被酒的辛辣嗆到，再也沒有拿起酒杯。他似乎也注意到了祁子煜的目光，抬頭看過來，祁子煜躲開視線。

“說是洗塵，不就是鴻門宴嗎，皇上就是想測試你是否有二心”魏觴言憤憤不平。“璃洛是王爺打下來的，卻交給別人來掌管，這明擺著是不信任王爺”

蕭常韞摩挲著手上的指環，良久只道“回程”

回程的路坑坑洼洼，馬車也搖晃不定。蕭承錦一路看著商洛美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進了詔獄，一股刺鼻的臭味便撲鼻而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慘叫聲。祁子煜在獄卒的帶領下，在陰暗的角落里，看到賈海廉傷痕累累被綁在在刑架上。

“帶他過來”

獄卒解開他的鎖鏈，帶到祁子煜面前。

“知府大人，又見面了”

賈海廉只是坐著，一言不發。

“你這是何苦呢，你以為你不說，我們就查不到嗎?那些人到底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這樣都不肯暴露他們？

“我說了，都是我做的，沒有人指使”

祁子煜嘴角露出冷笑“還真是重情重義，不過，也許你受盡酷刑也不肯供出的人，此刻可能在想怎么要你的命呢”

賈海廉抬頭看了一眼祁子煜，說：“我說了便可以活命嗎？”

“你死罪難逃，不過你家人倒是可以活命”

“別騙人了，皇上已經下旨抄家，誰也救不了我。”賈海廉帶著血污的臉上擠出難看的笑容“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想知道什么就自己去查啊”說完看著祁子煜狂笑起來。

祁子煜看著他的臉逐漸變得扭曲。

江夏位于江凌州南邊，是江凌最富庶的地區，靠近河流，土地肥沃，氣候宜人，非常適合發展農業。再加上遠離京城，交易自由，工商業也十分發達。

今年入夏以來，陰雨天連綿不斷，靠近江夏紫金河突然決堤，洪水蔓延整個江夏。皇上下令拿出三百萬兩銀子賑災，知府賈海廉卻貪污救災官銀，被關詔獄。

賈府被抄家，朝廷任溫以儒為新的知府。溫以儒是寒門出身，前些年參加科舉考中狀元，文筆出眾，又有雄才大略。在朝中任職多年，為人忠誠，背景干凈，深受皇上賞識。

江夏的重建工作由禁軍首領慕溪楓協助工部負責。祁子煜再次到江夏，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新的房屋已經在修建，堤壩也加高了幾米，江夏正逐漸恢復往日的生機。

天色陰沉，下著淅淅小雨，雨水如絲般落在地上，蕩起一圈圈漣漪。

祁子煜倚在茶樓檐下品著清茶聽雨。

對面廂房的琴音悠悠傳來。旋律悠揚婉轉，時而低沉時而高昂，似乎有說不盡的無奈。

祁子煜向廂房望去，隔著紗幔一紅衣女子端坐琴前，十彈輕柔的在琴弦上舞動著。那女子雖面帶薄紗，氣質卻十分出眾，眉眼間帶著淡淡冷意。

祁子煜靜靜地聽著，深醉其中。

曲盡弦止，一中年男人上前：“晚晴姑娘，贖金我已經付了，你現在就是我的人了，跟我走吧”

祁子煜認得這人，他是監察御史，上個月剛被派來江夏巡視漕運。為人貪婪，又擅長諂媚，經常對品級比自己高的官員卑躬屈膝，四處打點關系，半年不到，便混到了巡史。

那女子眼色清冷，卻也絲毫不反抗，收拾好自己的琴弦，走上前對男人行禮。

那男人笑瞇瞇地把她攔在懷中，便要下樓。

“慢著”眾人聞聲望去，祁子煜緩緩走過去，到他們面前。

那男人看到他，臉上一陣驚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