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驟然降臨，讓人措手不及。今年的雪來的格外早，也格外寒。一片蒼白連綿數萬里，望不見盡頭。大雪夾雜著寒風，吹得人瑟瑟發抖。荊北的戰士嚴守邊境，被凍得縮手縮腳。

千里之外的皇宮卻絲毫不受影響，宮殿到處掛滿燈籠，照的整個黃宮燈火通明。

祁子煜站在長廊前，入目皆是一片雪白，天空陰沉沉的，心情也很凝重。

走進殿內瞬間暖和起來，屋子里爐火燒的正旺，淡淡的檀香充滿整個房間。侍女正把冷掉的茶水換掉，又重新沏上熱茶。

青陽急匆匆來報：“殿下，不好了，衛將軍歿了”

祁子煜一驚：“什么，說清楚”

“北涼騎兵占領倉淮，一路擊破月溪的防線，衛將軍親自率兵迎戰，誰知北邊望月臺也被北涼攻下，被兩面夾擊，歿了”

先前乾川拒絕出兵，皇上便派了滄淮的邊防軍協助，誰知滄淮見北涼功勢猛烈，沒多久便投降了。北涼輕易占領滄淮，轉而向西進攻荊北。衛衍不得已親自率兵到月溪抵擋。

祁子煜感覺心跳得厲害。衛衍和北涼交戰多年，雖幾經險境，最終都全身而退。衛將軍的死，讓人心慌。

一開始也沒有非常重視這場戰爭，畢竟和北涼拉鋸多年，勝勝負負，誰也沒有占到多少便宜。有衛衍在，似乎不會有什么大事。可如今衛衍死了，一時間好像找不到可以與北涼匹敵的人，臨越才終于感到危機。

祁子煜馬上進宮，皇上和眾臣都面色凝重。皇上似乎病的更重了，臉色差的嚇人。

祁子煜主動申請前去迎戰，皇上雖心有不忍，眼下確實沒有更合適的人選，派了慕溪楓協助祁子煜。

祁子煜帶著三萬禁軍到達月溪，才知道戰事遠比想象的要嚴重。

衛將軍死后，他的兒子衛文柏接替他的位置。衛文柏跟著衛衍征戰多年，雖然年僅十九卻經驗老道。

衛衍死后是衛文柏拼死抵抗，勉強守住了月溪。

祁子煜經過帳子，看到許多將士還是衣著單薄，正值寒冬，他們被凍得臉色鐵青，碗里的粥也稀得如水。

走進帳內，衛文柏正對地圖向部下部署作戰計劃。

“棉衣和軍糧沒有送到嗎？”

衛文柏搖搖頭“棉衣早在十月份就已稟報了，催了幾次都說在趕制。糧食也催了幾次，至今也遲遲未到”

祁子煜這次帶來的糧食可以讓他們緩一下，只是計算時間，先前運輸的糧食早就該到了。

“如今天氣如此嚴寒，將士們食不飽穿不暖，如何打仗”祁子煜吩咐青陽。“即刻傳信回去，催一下戶部”

“是”青陽出去了。

祁子煜上前看了看布陣圖，說：“現在狀況怎么樣了？”

衛文柏輕輕嘆了口氣，說：“不太好，如今倉淮淪陷，荊北東邊不得不派重兵把守，北邊的把守必然不再那么堅固。若是北邊和東邊同時被進攻，只怕長古和月溪只能守住一個。長古和月溪都離商洛很近，無論失掉哪一個后果都不堪設想。北涼首領赫蘭與荊北交戰多年，對荊北地勢及弱點了如指掌。荊北騎兵不擅長在馬上進攻，戰馬也不如北涼戰馬適應雪地。北涼士兵騎馬踏來，輕易就能破了防線。他們的馬高大威猛，跑得還快。之前父親命工部設計長刀，作戰時砍傷馬腿，戰馬倒下，北涼騎兵也就沒有什么優勢，可現在北涼也用了長刀，根本近不了身。”

祁子煜：“如今我們都在月溪，長古那邊防守薄弱，明日將軍先帶一部分人回長古，我留在月溪”

“可如今赫蘭率重兵都在倉淮，我不能離開”

“將軍在此地半月有余，赫蘭想要出兵月溪早就出手了，他定是沒有把握，才遲遲未動。他糧食有限，不會長期耗著，一定會派人回去攻打長古。我們放出消息，說將軍一直率重兵再此，他們必然不敢貿然出擊。”

衛文柏點頭：“好，月溪就交給殿下了”

祁子煜轉身對星衣說：“禁軍在寒冷中難以適應，加上連夜趕路，士兵都疲憊不堪，我們先休整一下，夜里做好防守，以防北涼突襲。”

“是”

夜里雪下的愈發大了，寒風的呼嘯聲驚醒了祁子煜，他披上厚厚的裘衣，走出帳篷。

來時的那條路，已經被完全大雪覆蓋了。

若是皇兄在，就好了。

祁子軒是臨越引以為傲的天之驕子，也是祁子煜最依賴的人。祁子煜越來越能體會兄長了，從前兄長總說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現在他終于懂了。可只有事情到自己頭上才會知道其中的艱難。

風如刀子一般吹在臉上，祁子煜忍不住咳嗽起來。

“殿下，外面冷，回帳子里吧”

“嗯”

祁子煜認真研究了作戰地圖，輕輕嘆了口氣。

北涼如今占領倉淮，到處搜刮糧食。若是他們糧食充足，必然會持續進攻。如今最好的辦法，就只能找乾川了。

祁子煜眼前又浮現出蕭承錦的臉。幾日前，蕭承錦傳信過來說回到乾川了。

乾川或許將有一番內亂。

“太冷了，都要凍僵了”士兵們緊緊圍著布衾，還是止不住瑟瑟發抖。“喝點酒暖和一下”

“不行，喝酒要誤事的”柳思遷從口袋里掏出疊的整整齊齊的信紙，小心的打開，認真看著上面短短的幾行字，臉上露出微笑。

“看什么呢這么開心？”旁邊人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家里寄來的信”

那人看了一下信紙，奈何不認識字，悻悻道“說什么了，念給我聽聽”

“父母讓我賺了錢就趕緊回家，表妹還在家等著我呢”

“表妹好看嗎？”

“好看”

那人面露羨慕。柳思遷問：“怎么從來沒聽你提過家人？”

“我父母早死了，家也沒了，回不去嘍”

寒風透過帳篷吹進來，柳思遷把信折好，放回口袋，緊了緊布衾，安心躺下。

“不好了，著火了”

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柳思遷趕忙起來，跟著人群往外面跑。遠處不斷地飛來火把和暗箭，帳篷一下子燃起熊熊火焰。

柳思遷被人群推搡著，擠到角落。剛剛同自己講話的士兵，被流箭射中，面目猙獰的躺在柳思遷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