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兒躺在榻上不吃不喝兩天了,如此下去,就算喝藥續(xù)著,恐也難撐幾日。
姜青禾看到她時,她雙目無神,呆呆地看著屋頂,同她說話也沒有反應,一旁的夕顏擔憂地問道:“姑娘,壞人不懲治,恐怕霓兒她便會一直如此了。“
“懲治,如何懲治?去報官,再把我們搭進去?”
姜青禾說得沒錯。畢竟顧云翰可是小侯爺,連皇帝都不敢明面上跟他對著干,一個小小知縣就能?
“你恨顧家的人,那我們,不報官了,”姜青禾頓了頓,“我們把顧家覆了。”
她的雙目冰冷,臉上卻依舊那么平淡,平淡到仿佛傾覆定遠侯府對她來說不過是囊中取物。
榻上霓兒的手指不經意間動了動。此時,院門外有人來報,說是太尉讓姜青禾去見他一面。
“難不成老爺是想責怪姑娘,可是姑娘......”夕顏憂心忡忡,不安地看向姜青禾,“老爺會不會不管霓兒了?”
她口中說的“不管”,意思就是把霓兒送出府,或找人牙子賣了,或送于他人做丫鬟。姜清衍一向如此。
“放心吧夕顏,他找我不是為了這個。”姜青禾也猜不到為何這個時候姜清衍要見她,不過肯定不是為了霓兒一事,若真是為了霓兒,何必要見她,定會派人通知一聲。
夕顏看著她認真的眼神,卻更加不安。
姜清衍的書房里,旁邊站著姜璟桓。
他的書房一向不讓人進,除了姜璟桓,可見他對他這個兒子的看重。
姜青禾恭敬地行了禮,隱約猜到,這次想見她的就是姜璟桓。
“青禾見過二公子。”
“小禾何需如此多禮。小禾既入了大娘名下,便都是一家人。”姜璟桓謙恭有禮,眼眸里盡是笑意,姜青禾卻看出笑意的背后,可不一般。
畢竟,他可是姜璟桓,連爹都不小覷他。
“此番是我請父親讓小禾前來的,想讓小禾幫我一個忙。”
讓她幫忙?
他姜璟桓恐怕最不缺的就是人脈了吧,什么事情能找不到人反而來尋她,姜青禾總覺得,他不只是想讓她幫忙這么簡單。
姜清衍見她不開口,以為是在害怕,便道:“你無須擔憂。前些日子我聽聞你在國子監(jiān)為蕭棄出了頭,竟會北羽箭術,不知你是跟何人所學?”
“回父親,青禾不過年幼時偶遇一老翁指點,班門弄斧而已,談不上實學。那日見蕭棄被眾人羞辱,他畢竟出自太尉府,恐有損太尉府顏面,所以青禾才魯莽了一回,許是天公作美,讓青禾歪打正著射中了,著實談不上北羽箭術,不過是弄巧罷了。”姜青禾面目平淡,如述過往,讓人覺得不像是在說謊。
姜清衍瞇了瞇眼,似是相信了她說的話,也是,憑她一個小丫頭,怎么可能會北羽箭術,況且姜璟桓那日試過她,她根本毫無內力氣息,許是他多想了。
他之所以這么想,是因為那天他察覺到姜青禾的氣質與姜祈晏頗為神似,好似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姜祈晏帶出來的七鋒閣,跟他一樣,殺人如麻,雷厲風行,就連最頂尖的影衛(wèi)謝雋,他也是領教過的。
恐是她生性冷淡吧,讓他懷疑她是姜祈晏的人。
“你不必如此謙虛,既得高人指點,想必對于箭術也知曉一二。璟桓想跟你學箭術,不知你意下如何?”
姜璟桓解釋道:”下月北羽人前來拜訪,北羽人善射,故而想教些箭術給太子,太子年幼,平常男人那些訓練怕是易傷了他,所以特地來請教你。如今后院清閑,霓兒也大好,正巧小禾沒什么事,不如今日便教我?“
后院清閑,霓兒大好,不就是想提醒她,他當日為霓兒請來醫(yī)師救治的事嗎?姜璟桓可真會先斬后奏,果然,他愿意答應她的求助,是要索取報酬的。他可不高興做沒利益的事。
姜青禾怎看不透,她微微笑著答應了,可兩雙星辰般的眸子里,盡如寒夜冰涼。
蕭棄見姜青禾遲遲未歸,便想著去尋她,可他被罰足禁還未解,他煩躁地喝了口茶水,卻見溫氏從門外來。
他連忙站起身,動作太急把茶杯打翻在地,弄得一地狼藉,他來不及收拾,直接去問溫氏:“大夫人,你可知青禾去哪了?”
溫氏一旁的連嬤嬤看到,呵斥他:“見了夫人如此沒規(guī)矩,成何體統(tǒng)!”
溫氏暗示了連嬤嬤,示意她不用在意這些,隨后,她便告訴了蕭棄來龍去脈。
“你怎如此莽撞,她又不是不回了。”
溫氏正想喊人來收拾地上打碎的茶杯,轉頭見蕭棄蹲下身,直接用手將一個一個碎片撿了起來,他的手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傷疤,有的還未完全愈合,真是一雙難看的手。
“阿萍,去將我的舒痕膏拿來。”
溫氏本想替蕭棄抹藥,卻見他把手縮在衣袖里。
“不勞夫人費心,我自己來就行。”
他想伸手拿膏藥,溫氏卻不給他了。
“平時青禾替你上藥就行,我這個名義上也是你的母親,怎的不行了。”
之前姜青禾幫他在背后抹藥,溫氏早就看到了,只是如今他們都不小了,應懂男女之別,況且過兩年,青禾也到了適婚年紀,想著給她找一個好人家,便不用在這太尉府受苦。
好姑娘也需有個好名聲,總是與蕭棄混在一起,也是不雅的。
蕭棄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又聽溫氏開口:“我看你這屋里連個丫鬟都沒有,丫鬟心細,總得添兩個,我一會便回去尋兩個機靈的來。”
“青禾畢竟是姑娘家,上藥這些事,交給丫鬟們就好了。”
蕭棄本想出口拒絕,但想著是大夫人開口,也不好不從。
“有勞大夫人了。”
他自己都沒發(fā)現,手里握著的碎片,又把他的傷痕劃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