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顏在她身后嘆了一口沉重的氣,引起了姜青禾的注意。
她見夕顏愁容滿面,自她回府后,夕顏便沒有過多言語。
“夕顏,發(fā)生何事了,怎么唉聲嘆氣的?”
夕顏并未回答她,只是搖了搖頭。
姜青禾微微蹙眉,轉(zhuǎn)身看向她,這幾日光顧著關(guān)心霓兒,卻發(fā)現(xiàn)夕顏的神色比起之前枯槁了些許,就連面上也黯淡無光。
“可是二夫人找過你了?”
夕顏依舊搖了搖頭。
過了半晌,夕顏倏地跪下,竟哭了起來。
“姑娘,我們?nèi)ザ蛉四欠€軟,讓她放過我們,好不好?“
姜青禾不語,伸手便想將她扶起,卻看她淚光盈盈,眼睛竟布滿血絲,可見有好些日子不曾合過眼。
“姑娘,如今,霓兒遇害,連姑娘你也險些喪命,就因為我們跟二夫人作對,我們便要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嗎?”
夕顏啞著嗓子,肩膀在不停地顫抖著,就連臉上的青筋也隱隱浮現(xiàn),夕顏痛到了極點。
她與霓兒一同進的府,因侍奉在大夫人身側(cè),便時常遭到家仆的輕視和二夫人的虐待。只有霓兒一直陪在她身邊,共患難,相互取暖。霓兒算是她的摯友,自她遇到了姜青禾,她便知她們有了在府中生存下去的希望。她清楚,姜青禾不是一般人,但是她不敢冒險,如若她們一個個都遇害喪命,她們真就什么都沒有了。
姜青禾看著她,垂眸道:“如此,便要屈服了么?”
她的聲音很冷,很平淡,讓人完全猜不透她到底是什么心思。
她站起身,緩緩走至窗前,冰雪有些融化,卻不見陽光。
“夕顏,不是我們服個軟,就能活下去。想要生存,絕不是他人給的,而是我們自己爭取的。”
微微寒風拂過她的面頰,青色發(fā)帶似游龍般飄起,她神情平淡,唯獨一雙眼里,盡是冰冷。
“自己爭取的,才是希望?!?/p>
“人一旦有了害怕的東西,便是一輩子的噩夢?!?/p>
夕顏聽完,再度看向姜青禾,她也不過是十三歲的孩子,比霓兒還年幼,卻說出了好像自己經(jīng)歷過的一番話。
書房內(nèi),蘇靈薇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書桌上放的,便是今日在湖邊發(fā)現(xiàn)的令牌。
“蘇靈薇,你干的好事!”
姜清衍一身火氣,吼向地上的婦人,他怎么也沒想到,蘇靈薇竟會對一個孩子下手,偏偏還是姜青禾。
“老爺,我這么做,也是為了你啊,那野丫頭不知是哪來的,你就這么收留了她,萬一她是賊人對我們不利,我便想著除了她,我也心安?!?/p>
“啪!”
姜清衍狠狠地扇了蘇氏耳光,那白皙的臉頰上很快浮現(xiàn)出了巴掌大的紅痕,偏偏打在了那一副美貌的面容上,更令人生憐,姜清衍似有些后悔,嘆了口氣。
“除了她,便對我們有利?蠢婦!”
“你忘了,她可是母親的救命恩人,也是當初我親口答應收留她,若是她就這么死了,你讓外人如何看我?倒讓我落個雇兇殺害恩人的罪名嗎!”
蘇靈薇眼珠一轉(zhuǎn),竟哭得更兇了。
“若有罪,妾身擔著就是了,妾身只不過想要老爺平平安安的,若這樣也有錯,你罰我就是了。”
欲語還休,蘇靈薇眨巴著一雙美目,眼波流轉(zhuǎn),閃著淚珠,看得姜清衍心頭一軟。
有時候,美色真是個好東西。
它可以是軟肋,也可以是利劍。
姜青禾在外頭,聽著屋內(nèi)男女的對話。
她的聽覺很靈敏,即使有一屋之隔,她都能清晰地聽見屋內(nèi)的聲響,哪怕是一根絲線掉在地上,她都能精確地捕捉到掉落的方位。
她目光冷冷,長長的睫毛上似像泛了層霜。
“你以為,二夫人這么好對付?”
蕭棄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她的身后。
“你今日就算溺死了,她也不會受太多的罰?!?/p>
“那是因為大夫人還未完全收服他的心?!?/p>
姜青禾反駁他,她以為,只要在溫氏那,能一點一點喚起姜清衍昔日情分,能離間他和二夫人的感情,可是她算錯了,或者說,她并不懂男人的心,她還是年幼,不諳世事,單純得很。
蕭棄輕笑了一聲,姜青禾卻被他這聲笑弄得有些莫名。
“你笑什么?”
蕭棄挑眉,故打趣道:“笑你無知?!?/p>
姜青禾一怔,她咬唇,從齒間露出幾個字。
“你找死。”
她反手準備去掐他的脖,卻被他輕巧躲過,他左手飛快擋住了她伸出的手,在她身體微微傾斜的時候,他趁機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姜青禾只感身體騰空,連忙將雙臂環(huán)住了他的頸。
“你又要做什么?”
她瞪著他,有些抵觸他這親昵的舉動,卻又無可奈何,他竟用內(nèi)力將自己牢牢禁錮。
真是,越發(fā)放肆。
“我可以幫你?!?/p>
他緩緩吐出五個字,卻用試探的眼光看向她。
雪膚如瓷,羽睫若蝶,他一時看呆了。
趁他走神的功夫,她巧妙地從他懷中順勢而下,還是忍住了想掐死他的沖動。
“你還是先幫幫你自己的處境吧。”
姜青禾朝他冷冷吐出一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
身后蕭棄勾起唇角,似在回味剛剛的那一抱。
都抱她了,居然也不懂羞澀,果然是太年幼了。
雙手還留有她的余溫,那副身體很輕,輕到能感覺到她的瘦小。
他真的很想知道姜青禾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