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青州,將秋明月送到了他的夫婿家中。
大婚很順利。
紅錦毯一眼望不到頭,兩個侍女以花瓣開路,錯落的枝葉灑下金輝璀璨,樹上披著胭脂紅的紗幔,十步一系,涌動的賓客絡繹不絕,比肩接踵,各個伸頭探腦,都渴望一睹武林第一美人的風采。
秋明月換了一件更為華美的赤紅衣裙,就連鞋面上也繡著并蒂紅蓮,紅衣素手,腳步盈盈,但看身姿便知美人傾城。
新郎孫鈞逍手持紅綾站在紅錦毯盡頭,等待著他的新娘一步一步走到自己身邊來。他好似有些緊張,手指不自覺地顫抖著,掌心沁出細汗,輪換著蹭在袖口。
秋明月還未走到孫鈞逍身邊,孫鈞逍就抬起手準備迎接他的新娘,倒引得滿堂哄堂大笑,他也笑笑,伸出的手卻未收回,直至另一只溫暖的,也帶著薄汗的手放到他的手中。
“夫妻交拜。”他們齊齊低頭,額頭磕在一處,發出清晰的悶響,又是滿堂哄笑。
拜過堂之后,明月美人換了一件輕便的衣裙,并無多少珠飾,鳳冠已經取下,只插著幾支固定發髻的金簪,腰間的香囊、禁布也都摘了個干凈,獨鞋子仍是并蒂紅蓮紋樣的。
新郎新娘入席,與賓客共飲。
“我與師弟二人初入江湖,還未請教,不知孫兄是哪路高手?”持盈多飲了幾杯,與新郎勾肩搭背,仿佛已經相識了數年。
新郎孫鈞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從持盈手臂下縮出來,“在下不通武功,只是個普通的生意人。”
明月美人說道:“我與鈞逍是天賜良緣,那年他行商,經過符衢,遇上山匪,正趕上我歸家,恰巧將他救了下來。”余下的話,明月沒有再說,只與孫鈞逍四目相對,笑意盈盈。
眾人也知曉,這大概是話本里日久生情的愛情故事,故而也沒人追問下去。
他們齊齊舉杯,飲干了一杯,眸子里的情意滿的要溢出來了似的。
“鈞逍不嫌我聲音難聽,這事就定了下來。”明月美人說著,眼神卻從沒有從孫鈞逍身上離開過。
“皎皎也不嫌我文不成武不就,力排眾議下嫁于我,我心中實在感激。”孫鈞逍也滿含愛意地看著明月,原本平凡的臉不知怎得變得英俊一些。
“早就跟你說了不要這么說了。”秋明月輕嗔了一句,只是聲音比蜜還甜。
“皎皎?”持敏重復了一遍,卻見連干數杯仍不改色的秋月美人飛起兩頰通紅,低下頭去聲如蚊蚋。
孫鈞逍亦是面色酡紅,“皎皎是我為明月起的小字,皎若云間月,只是我說完才猛地想起這詩不好,好在皎皎喜歡。”
明月美人輕輕捶了孫鈞逍一下,“我哪里懂什么詩,還是你走了之后才知道這是卓文君的詩。”
看著他們你儂我儂,持盈、持敏也為他們高興。
“大哥。”身后傳來一孩童聲音。
持敏轉過頭去,原來是沈熠英。“二弟,你怎么來了?”
“跟爹赴宴啊,咱家跟孫家有些生意上的往來。”沈熠英指了指沈衡陽的方向。
持敏瞥了一眼,跟持盈說過去看看,便去了沈衡陽那。
沈衡陽酒意正酣,連連舉杯,看著持敏過來了,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持敏拿走沈衡陽的杯子,關心道:“爹,多飲傷身。”
聽到持敏的聲音,沈衡陽才笑著開口道:“是熠揚啊,”他示意持敏坐下,拍著持敏的肩,眸子里都是驕傲,“上個月就收到你的信說要回家,怎么這個月還沒回去,你娘天天都做你愛吃的西施豆腐,我們幾個都吃膩了。”
沈熠英也幫腔,“我現在聞見豆腐味都想吐。”
持敏摸摸沈熠英的頭,臉上滿是笑意,“就會狐假虎威。”
沈熠英從持敏手下扭開,臉上有點不好意思,“別摸我頭,長不高的。”
“小孩。”持敏拍了一下沈熠英的屁股,讓他走開了。
持敏心中有千言萬語,最終也只落在了母親的健康上。
“你娘身子還是那樣,生下英兒和頤兒就不好,這些年多少苦藥喝進去,總不見起色,郎中說是心病。”沈衡陽覷了一眼持敏的神色,“不過見到你,你娘的身子就好了大半了。”
天一亮,持敏、持盈便向秋明月、孫鈞逍告辭,與沈衡陽、沈熠英一同前往衡陽山莊。
剛走了半日,卻見妙云宗云瑤、云璐二人。二人神色匆匆,顯然是在搜尋著什么。
持敏喚了一聲師姐,叫住二人。
原來妙云宗有妖孽潛入,偷了好些丹藥,云芳雖打傷了他,但他幻化為原身,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云芳還需守著丹爐,便叫他們二人下山追索狐妖,奪回丹藥。
她二人未曾親見,只知是一只雜毛狐貍,功力不甚高深,也就修行了一二百年的樣子,只是實在擅于隱匿,二人追尋至此便失了蹤跡。
“此處離我家不遠,不如先去家中做客,歇一歇腳,待到休息好了,我們再與師姐一同尋找。”
二人急于追蹤,一日未進食水,也未休息,這會才感受到饑渴困倦,自然一口答應。
回到衡陽山莊,正是晚膳時分。夏晴柔已經備好了晚飯,專等幾人回來。
裊娜的熱氣徐徐升起,沈熠英指了指餐桌上的西施豆腐裝模作樣作嘔,被持敏笑著拍在后腦。
一個身穿粉紫衣裙的小姑娘笑著跑過來,徑直撲到了持敏懷里,“大哥哥,你可算回來了。”來人正是衡陽山莊三姑娘沈熠頤,只見她生得冰雪可愛,莊里的人沒一個不喜歡她的。
持盈不是第一次來了,這會熟稔地跟回自己家一樣,還幫著下人分發碗筷,云瑤、云璐頭回來,安靜地坐著,只是不免被這滿桌的香氣引得直咽口水,略局促了片刻,便由著性子大快朵頤起來。
持敏如坐針氈,實在是夏晴柔的目光太過熾烈,讓持敏不禁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沾了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