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是鄭和下西洋的16世紀,第二波是1860年左右,第三波是民國時期。在百萬海外移民歷史中,最悲慘的當屬“豬仔”販運史。“豬仔”或者“豬崽”,是廣東方言,是被掠奪販賣的華工。囚禁華工的地方,稱為“豬仔船”。運載掠奪販賣華工的船只,叫做“豬仔館”。不用思考也感受得到,這個稱呼極為具備侮辱性,既是華人層次等級上層社會污蔑下層人的語言,也是洋人或“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的一種體現。雇主付給華工低廉的工資,多用物品代替現款,有時候也支付“豬仔錢”。但這錢幣居然只能在雇主的種植園與礦山企業中流通。
一名豬仔的身價只有100元,豬仔與雇主建立的合同,每月工資5元,期限三年,工資總計180元。100元由雇主帶給販運者當做預支,其余80元是勞役期的零用錢。雇主為了引誘華工消費,達到無限延長賣身期限的目的,在種植園內開設食肆、供應酒肉,由華工賒賬;或者開設賭局、煙館、妓院、引誘華工耗費積蓄。意志不堅或者貪圖口腹的華工總是欠債累累,不能自拔,被迫續訂契約,繼續牛馬生活,最終困頓老死于異鄉山林。
從廣西北海到海南海口,碼頭非常古早,水泥或磚石上早就有了風吹雨打的水漬和痕跡。即使是現在的船只,也能看出些舊時的命名規則,例如從廣西北海到海南海口的船只,上寫“信海X號”。即使是當代,船艙里面也只有四個鋪位的高低床,英文叫做Bunkbed,上船碼頭貌似會變,在海上總是沒有信號,一覺醒來,船只已經從廣西北海行到海南海口。這是當代客貨兩運的船只。
太陽從南海海域升起露出頭,一輪紅日圓圓的,還沒有到當午散發出恒星的耀斑。照得海面像是莫奈那幅《日出印象》。沒錯,他畫的是事實,即使是廣西北海到海口的夜航船,也和1872年勒阿弗爾港口晨霧籠罩中的日出港口景象別無二致,用美妙的光的變幻與運動展現了迷人景色,以及畫家用輕快跳躍的筆觸刻畫了光在寬闊的海面上反射與顫動的生動景象。這幅畫現藏于巴黎馬爾莫丹藝術館。但現代人的攝影作品也和這幅畫表現得類似。
從藝術上我們可以借鑒莫奈的觀察方法,但光線畫得他一千度以上深度近視。在亞洲,無論是被中國叫做北部灣或者被越南叫做東京灣,蘇東坡曾坐船的航路或者當今的航路,或者這豬仔船的航路也別無二致。
至于船只的質量,和飛機的質量類似,因為是在流體上或者是在空氣這樣的非固體非土地之上,比起當年下南洋壓艙底,還是強多了。這樣的長途客船,甲板上連座位都很少。在當前,八人間180元,多人間160元,二等艙220元。大船和小船、潛水艇和破冰船、客船貨船漁船,古代船只、帆船、蒸汽機船、海盜船,載著不同狀況的歐洲移民來到美洲。當然也有華人工人。這些華工最早落腳在法拉盛紐約一帶,或者弗吉尼亞海灣,或者向墨西哥遍布中美洲。
19世紀在英國船上做小工的中國人遍布世界,當船行到陸地,許多華工找了個給當地人做管家這樣的工作黑了下來,攢了些本錢后,買了牛和板車開始做運輸。后來他發現這樣的地方有許多菌菇干貨木耳,便組織當地人采摘晾曬干木耳運到中國,十幾年后,這樣的移民們蓋了自己的房子,經營農場,購買大片土地。“北顧天涯不見家”,只能“此心安處是吾鄉。”
這樣的華工蓋了房子,便能娶到白人妻子,娶了白人妻子生了幾個孩子的,多與當地社會關系良好,能參與投標當地政府的修路項目,也能參加西方國王的周年紀念活動,也許是骨子里的觀念,他給自己的諸多孩子孫子蓋了幾十套房子,和今天國內孩子結婚,家長要買房如出一轍。如今他的后人們經過數代的稀釋,已經看不出中國人的模樣,更不會說中文,但他們還會提起這個來自遙遠中國的“greatgreatgrand-father”有些后代到過新加坡、香港,他們說很神奇,有家的感覺。
但不得不提到豬仔們的病死率。他們的境遇確實可憐,朝廷不管,外國人排斥。兩次鴉片戰爭后,他們欺騙中國人尤其是南方廣東地區的勞動人口去國外“淘金”,最后實際上被販運到國外修鐵路或者摘棉花,這種活計連黑人都不愿意做。最后落在華工身上。華工們耗盡力氣幫助美國修建了太平洋鐵路線,最后慶祝鐵路合攏的合影照卻看不到華人的面孔。許多人因為修鐵路而喪命。1862年《ChineseExclusionAct》也讓在美國的華工生活面臨諸多困難,這段歷史也成為華人的血淚史。百年后,2006年,加拿大總理Harper用廣州話就百多年前政府向華人征收人頭稅道歉。
但不僅僅是中國人擁有厚重的海洋史、移民史、跨國史或者醫療社會史。船本身這個滿載求生希望卻如地獄一般的生活空間中,移民們經歷了生死遠航抵達人性最深處。同樣遭遇貧困和饑餓的,還有愛爾蘭人。1840-1850年,幾乎和中英鴉片戰爭同一時期,愛爾蘭爆發大饑荒,數百萬貧苦民眾無以果腹,只得漂洋過海希望移民開始新的生活。旅程本身提供了充滿活力的新視角。如果在中國你看過一些例如“泰坦尼克號”之類的航運電影,你當然會對海上航線中李奧納多迪卡普里奧LeonardoDicarprio飾演的三等艙乘客Jack有點印象,我們東亞的人一般看到他的愛情和唯美,但對社會層次缺乏理解。當費盡千辛萬苦踏上甲板的人把一只腳伸進了棺材——黑暗、潮濕、擁擠是漫長旅程的主要基調,疫病肆虐下,饑餓、脫水與眩暈完全不堪一提。許多人在船上死去,隨即被拋入大海,因此移民船也稱為“棺材船”,成為19世紀移民航行中臭名昭著的標簽。人們做了充分準備,登船,經歷海上生活,面臨疫病死亡或者冰山,最后抵達。這幾大洲的檔案為基礎,從移民信件和日記出發,對海上行程進行復刻。傳說生死與共的經歷為他們帶來新的更為緊密的關系。
但華人移民和歐洲移民更為不同。華人移民的累積也如層層疊疊的交融時期一般進展,除了1840-60鴉片戰爭時期和民國時期,最近一次的華人移民史,可能是在1970年左右。販運豬仔的船只以木盆盛飯,呼搭船華工一同就食,呼聲與呼豬類似。契約華工像豬一樣被捆縛強拽入船販運,或者如豬仔之賤,有去無還。
在這樣的環境中,女人的位置值得探討。《泰坦尼克號》中Rose便是愛上三等艙乘客Jack但仍然是上流社會James的太太。豬仔的女人叫做“豬花”,以少女居多,在海外或者是家奴,或者是妻妾;或在妓院為仆人,或長大淪為娼妓,也有再出賣為奴隸者。根據不完全統計,1800-1900年間,約有700萬以上華工出國,由于運載華工的船只嚴重超載,且旅途條件惡劣,大量華工在抵達目的地以前,就因為海難或者病死而葬身海底,因此和愛爾蘭的棺材船類似,運載華工的船只被稱為“浮動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