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時間，很不出意外地，江南叫小溪加班。上次加班這個要求，就讓俞千千攔住了，這次要是還……那就沒意思了。不能那樣但是可以換個方式啊，俞千千不慌不忙地把椅子推到座位里：“江南姐，有啥工作明天再說吧，南邊聽說開了一個自助海鮮，兩個人一起去比較劃算，今天小溪說要去相親，你陪我去好不好?！庇崆[出一副小女孩的爛漫神態，“我請客?！?/p>

江南對于去不去吃飯這件事，有點猶豫。不想去，因為她本質上是想要和俞千千搞對立的，但是海鮮自助又值錢。她說的那個地方自己也知道，一個人二百多，第二個人確實半價。

俞千千可不管江南怎么想，直接把綠茶指數拉滿：“江南姐~~我請客你都不去嘛，你不會很討厭我吧。別加班了，一起去吃飯吧~~~”

江南看了看手上準備好要刁難小溪的一摞資料，最后還是沒有抵擋住海鮮的誘惑：“行吧，陪你去。”

所以等老板好不容易補完這幾天的工作，和宋江一起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俞千千挽著江南一起出了公司門。兩個大男人在后面愣了一瞬，不約而同地開口：“她們兩個關系有這么好么？”

自助餐廳里，都是周圍工作的小白領，晚上過來放縱一下自己的胃，但是俞千千和江南兩個人，鶴立雞群。原因有兩個，性感，以及，性感。俞千千的性感是牌亮條順，妝容也是當下正流行的，黑色的小西裝讓她刻意把扣子往里挪了一點點，剛好勾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讓周圍的男人女人都忍不住瞟一眼。江南的性感就是……深V，完全看不到西裝里面穿了什么，事業線就那么大咧咧的從西裝領口蔓延了出來。

其實俞千千并不喜歡吃海鮮，她喜歡東北菜，但是海鮮在北方屬于高端貨，海鮮自助也比較貴，適合請客。

辦公室里的空調開的比較大，所以這么穿也不覺得熱，到了餐廳，一大群人聚在一起，俞千千就想要脫掉外套。但是抬眼一看江南的那個深V，又放棄了。俞千千里面穿了一個掛脖的雪紡襯衫，沒有背。是的，裸背的，好看是好看，在餐廳或者娛樂場所這么穿都沒毛病，但是對面是江南就算了。對面的女人明顯想要性感，現在可不是搶風頭的時候。

兩個人坐定，開飯，但明顯她們之間并沒有什么可聊的話題。江南覺得這么冷場太過于突兀，于是先挑起話頭：“老板和我說，把直播人員招聘的工作都交給你。”

“嗯，他也是這么和我說的?！庇崆掷飫兾r的動作不停，“我先招人，定面試的時候叫你?！?/p>

江南倒是沒想過面試還叫她，想了想還是說：“叫不叫吧，我對直播那邊的事情也不是太懂。”她倒是想參與，不懂只是原因之一，更大的原因是，之前老板要求把業務都移交給俞千千，現在過去快一個禮拜，就移交了這么點，要是還移交不干凈，怕老板有話要說了。職場里大家都是人精，做事留一線早就是人生信條。

既然對方有讓步，俞千千也不多說?！澳蔷偷綍r候看你時間?！彪S后就切換了話題，開始對江南的吹捧。今天這一頓飯，就是要讓江南放心，自己進來只是小妹而已。“有時候人比人氣死人啊，你看咱倆歲數差不多，我在大廠呆了幾年，你在公司這邊。感覺，大廠也就是給履歷上添一行看得過去的文字，啥都沒學會。你這邊就不同，基本企業運營的各個細節，你都掌握了。”

一句話兩個點，夸的江南心花怒放，雖然也知道俞千千說到不一定是真話，但是人嘛，遇到好聽的就是會飄飄然。江南也不例外。“哪有，也不過就是在后勤打工而已。”自動吃掉了年齡差不多這一條，看來這一條拍到了江南心上。

“后勤也是副總，公司里總要有一個人看家的。”俞千千差點說后勤就是九千歲，還好及時換了個詞。不得不說副總這個職位，真的是讓江南直接坐上了火箭。

“什么副總，也沒個職務，就是什么雜事都管而已?！?/p>

“有沒有職務，都是副總。我也不知道你這崗位怎么定的，反正要是在大廠那邊，這樣的崗位就是副總?！?/p>

一頓飯吃下來，賓主盡興。出門的時候江南說要A一下，俞千千沒讓，最后江南A過來一個第二位半價的那個半價，這次俞千千倒是收了，又說看到哪里的點心不錯，明天帶一些給江南。人情嘛，就是有來有往。

回家的時候江南開車送俞千千，一路上兩個人都在說房子問題。俞千千說要重新租一個，但是找房真難啊。江南說不然就買一個小的吧，要是能負擔的起首付的話。

“首付倒是勉勉強強，但是……買房談何容易啊，剛到這個城市，租房我都還找不到北呢。買房萬一買錯了，首付打水漂不說，沒準還得壓一身債?！?/p>

“那我給你拉一個群，公司里的非工作群，他們經常在群里各種聊，拼飯聊，租房有時候也聊，你多問問他們，也許就知道租哪里合適了。”

“好啊好啊?！庇崆凡豢芍?，這種非正式的溝通渠道，在企業里尤其重要。能夠進入這個群，多少應該說，是其他同事對自己的認可。一晚上的社交活動，哪怕就換這么一個群也值了。雖然這個群下面，必然還有其他的小群，不過那不重要，一個組織，總要花點時間去慢慢融入。

晚上回到家，俞千千看手機上，江南發來兩個加群邀請，一個是公司閑聊群，另一個是買房群。俞千千分別進去打了招呼，然后把買房群的備注改成了“哭窮買房群”。幾天的接觸下來，她基本可以把握江南的人設，總體來說就是吹牛叉不要錢。比如沒有能力完成任務呢，那就說沒時間，又比如明明沒有胸，偏偏要穿深V，以及明明就是后勤，偏偏覺得自己是副總。俞千千說她是副總的時候，她臉上那些肌肉都不對了，整個人都顯得容光煥發，連耳朵都支了起來，想要笑又拼命想要壓著，看上去就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郭德綱。

公司閑聊群里靜悄悄，倒是買房群里看上去很熱鬧。俞千千打開買房群，看到人們沒有在聊買房，反而是在聊投資。江南也在里面跟著偶爾插一句。有個人說下了班去開滴滴，一個月還能多掙幾千塊錢另一個人說最近股票跌了，而江南說，打算在某某區買一個房子，手里有閑錢就怕貶值太快，想要買個房子保值……江南的話把大家的關注點又拉回了買房這個話題上，但是卻并沒有順著她的話題繼續反而是開始聊起了學區房。

俞千千想了想，決定給自己立個哭窮的人設，于是在群里發了一句：“我弱弱的問一下，如果想要在某某區買個公寓……有什么推薦啊，越便宜越好。”

其實俞千千不是沒錢買房，她只是覺得沒必要買房。剛畢業幾年，愛情沒遇到，工作不穩定，犯不著買個房子，有了房子就有了一個羈絆，將來想要挪窩，還要考慮房子升值貶值。相比之下，她更喜歡租房，如果房東比較好說話，如果房子干凈家具不太舊，那就完美了。

隨后群里開始了七嘴八舌的推薦，有些人甚至直接問她首付預算有多少。俞千千想了想說，能零首付最好啊，實在沒有多少錢，大城市里日?；ㄤN太多了，攢不了多少的。

躺在床上，看著幾個群里聊天，看了半個小時，俞千千才從床上爬起來。外面的月亮已經升了起來，云斂晴空，儼然秋天。

在月亮之下的城市另一角，老板正陪著女兒看電視，但是看的很是心不在焉。他一直想著下午俞千千問他，公司里有沒有什么心腹的問題。他說是沒有，但是萬一下面有人狐假虎威呢。打開宋江的對話框，字都打好了，沒發出去，刪掉。然后打開和顏組長的對話框，猶豫再三，關掉。看看微信里的人，公司里和自己比較近的幾個中層，兩個組長加江南再加財務，現在又加上一個俞千千。俞千千剛來，不可能，那么剩下四個人里面，應該有一個是他們誤會的心腹，到底是誰呢。按道理不會是宋江，俞千千這幾天的工作和宋江沒有交集啊。但是也說不好，畢竟自己也是技術出身，平常和宋江溝通的確實比和顏組長的溝通更多，要是有人誤會宋江是心腹也算情有可原……但是誤會顏組長也有可能啊，畢竟自己的辦公室和顏組長的辦公室都在銷售部這邊。另外兩個也不是完全沒可能，江南在公司時間最長，可以說公司創立的時候她就在，當時宋江和自己和江南三個人，可以說是一手把公司撐起來的。雖然……江南確實算是創始人之一，但是江南招人煩啊，而且自己都快把煩這個字寫到臉上了，所以心腹這種角色，打死也不可能出現在江南頭上。那就剩下財務了，但是也不可能，這個財務完全就是養在公司里的，開錢不多，但是公司不限制她的自由，他甚至還給樓下另一個公司兼職了財務，自己明知道這件事也都沒阻止她。這種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態度，財務心知肚明，所以從來不給公司找麻煩，還會主動幫助排雷。而且，最重要的是，財務和他這個老板聯系不密切啊，沒事不說話的。

想來想去，要不還是問俞千千算了。俞千千剛來公司，又是經人介紹，不至于這么短的事件就和什么人抱團。于是打開對話框，直接問：“你下午問我公司里有沒有心腹，指的是誰啊，外面是不是有人議論?！?/p>

然而對面飄來兩個字，差點沒把他郁悶死。“沒誰?！?/p>

沒誰?。亢呛牵蔷褪怯凶h論但是她不想說。這個老板當得真窩囊，下面的人都敢有問不答了，還是個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