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陸續上來，口味都挺溫和。俞千千一邊拆筷子一遍用余光掃了蕭筠一下。今天上菜確實比較快，但是中間也有差不多十來分鐘的時間，這十來分鐘，蕭筠是一眼都沒往這邊看。俞千千不確定她是不是看到自己了，又或者根本就沒看到。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蕭筠在這一會兒基本都在對著窗戶看。

這個餐廳雖然小，但是碰巧在一個轉角處，這樣一來就有兩邊窗戶。俞千千坐在這一邊，千里江山坐在另一邊，蕭筠坐中間了。千里江山幾個人相對來說坐的比較靠近門，蕭筠也就總是往那邊看，但是并不是看這幾個人，而是朝著他們哪個方向，跳過他們看窗外。俞千千看著蕭筠扭頭的角度，能明顯感覺到她是能夠給千里江山一個比較不錯的四十五度側臉的，不過角度再好，架不住人不太行。她那個角度，要是放個美女，也不用多美，就像梔子這樣，保證那邊的幾個男人也得看過來幾眼。

不過……他們幾個目不斜視地只顧聊自己的，似乎還有其他原因。

當然這個其他原因，也是讓俞千千覺得不太對勁的地方。

說白了，就是這幾個人的聲音太大了，大到什么地步呢，就是差不多整個飯店都能聽到。

當然這么說有點夸張了，頂多就是有時候能聽到，也不代表都能聽清。飯點時間，飯店里人不少，還有一些人不得不上樓去才能找個坐的地方，所以千里江山這幾個人影響力再大，也就頂多是一樓這一小塊。

問題是一般來說，上菜以后就堵住這幾個人的嘴了，但他們完全不是，一邊吃一邊聊，而且不光有逗哏的還有捧哏的。一個人說了點什么，另外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表示驚詫，發出令人側目的聲音。

俞千千這一桌和千里江山的距離并不算遠，加上她耳朵又比較尖，把那邊幾個男人的聊天聽了大半。整體來說就是，那邊幾個人在聊公司業績，以及，很重要的，個人提成。

按照中國人這個內斂的性格，一般錢這個話題都在私下說。現在收入上升，倒是也不是不能說，關系比較好的幾個人比較一下收入也無可厚非，但是在飯店里這么高談闊論的，屬實不多見。

一直到俞千千這一桌吃完飯，那邊的幾個人還沒有散的打算。

當然千里江山不走，蕭筠也不走。她對面的倆女的在看到其他位置有空的時候早就端著飯走了，那張桌子上只留下蕭筠一個人。

就這情況，要是說蕭筠對千里江山沒有點特別的意思，鬼也不信啊。

往后走的路上，俞千千故意落后半步，和月光走在一起。“那個，千里江山是啥情況。”剛才在飯店里，人多嘴雜，也不好多說。

“征婚群里的，應該是單身吧。”月光喝了一口手里的飲料，才繼續說，“他們公司在咱們公司對面，比咱們低一層。是個文化公司。”月光拿出手機翻翻翻，然后找出一個頁面給俞千千晃了一眼，似乎是千里江山的好友圈封面，俞千千也沒看談清楚。“海客，文化傳媒公司。”

“文化傳媒？廣告公司？”其實月光說的那個對面的樓表達不太準確，她所在的公司在B座，在一個商超上面，這個商超上面有三個樓，就是A和B，除了這倆以外，南邊還有個公寓樓，等于是一個商超底座上面插了三個樓。也不知道這設計怎么想的，這個造型讓俞千千看怎么都像是香爐上面插了三炷香。不過這個不是重點，現在是唯物主義時代，三炷香沒什么的。不過和B座對著的事A座，這倆樓也勉強算對面，不光算對面，往下走兩層，在商超頂樓還有個茶餐廳，有時候就算老板找人談事也約在下面。天氣好的時候就是個露臺，天氣不好的時候有一個活動的透明棚子，搭起來一個陽光房。俞千千在的公司在九層，那海客文化就在八層，茶餐廳在五樓的樓頂……俞千千想起來有兩次看到蕭筠特地下去茶餐廳消費，當時還想著一個收入并不高的后勤人員，過得還挺精致，現在想想，估計也是想要偶遇什么人吧。

這事有點意思。俞千千放下其他心思，繼續和月光聊：“看上去，他們公司業務不錯啊。”

月光聳聳肩：“誰知道，不過……感覺有點虛。”

“虛？”

“嗯，我也說不好，也許人家就是生意好呢。”

回到辦公室，大家分散到各自座位上打算趴一會兒就當午休，俞千千倒是精神得很，從網上翻了一通，很容易找到了海客這個公司……嗯，文化傳媒公司，發論文的。你要說論文這東西不屬于文化傳媒么，那肯定也不對，屬于，就是非法……嗯，也不是完全非法，違反行政法，總體來說有點灰，有很多點灰。

灰色地帶，就有可能同時存在白和黑，那么千里江山到底是白的還是黑的呢？

千里江山到底是白是黑不確定，不過俞千千知道未來又有戲可看了。

下午上班沒事做，就在俞千千考慮是聯系鄭亮協調直播組工作，還是去找顏組長聊天的時候，鄭亮過來了。

鄭亮這個人，專業水平是有的，但是遺憾的是他也只是一個運營人，不是一個項目人。俞千千對于鄭亮的這種情況心知肚明，但是老板是不是也知道，估計還要找時間和老板聊一下。

鄭亮說要過來的時候，梔子和月光正在對面的兩個工位嘀嘀咕咕。梔子需要學習公司業務，月光則耐心教導。營銷部這邊很多人都不在工位上，雖然說江南的考勤制度異常繁瑣，但是擋不住營銷部門掙錢的心，人們寧可曠工也要出去見客戶，當然這種行為背后是顏組長的堅決支持，顏組長每天都會看看哪些人沒來，然后挨個補上請假條。當然這個所謂的看是從考勤軟件上看的，考勤軟件在江南手里，顏組長和宋江兩個人都看不到，但是技術部是干什么吃的，他們早就在考勤軟件上掏了一個后門，每天兩個組長在手機上就能看到每個人的打卡情況了。技術部對此頗為自豪，顏組長當然也樂的沾光，只有江南還在每天都認認真真地核對每個人的出勤情況，她倒是不嫌麻煩，不過俞千千倒是覺得，江南也就這點用處了，要是再沒有了這件事，她后勤上的其他工作更可有可無。

鄭亮雖然和老板見過兩次，但是之前一直沒談兼職工資，提過一句，只是不細致，工作任務和進展節奏也沒細聊過。今天過來，明顯也是很隨機的，就在俞千千盤算著下午要干點啥的時候，鄭亮一個電話打過來，俞千千下意識的說下午老板估計晚點才能回來，卻沒想到鄭亮說不找老板，想看看梔子。俞千千沒明白他什么意思，剛好鄭亮也沒見過月光，過來見見也是好的，所以干脆放下手里的工作，去門口會客區等。

鄭亮來的時候……風塵仆仆，或者應該說灰頭土臉。那個臉色明顯的不太好，完全不是新官上任滿面春風的樣子。當然這是新崗位，就算不是滿面春風也不應該是這樣吧，這給人的感覺就好像鄭亮在別處被開除了一樣。

俞千千站起來，打招呼，很自然地從旁邊的冰柜里拿一瓶水遞過去：“梔子跟著月光在學習公司業務，嗯，叫出來你們去小會客室聊？”

鄭亮接過水，沒說話，反而是一屁股坐在了會客區的沙發上。俞千千一看這架勢，也跟著坐下，等著鄭亮發話。按照之前說的，鄭亮過來應該是歸老板直接管轄，但是老板仍然和以前一樣，經常充當業務員出去見客戶，所以鄭亮還是暫時和俞千千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