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朝雨僵硬著脖子扭頭,想回一句‘沒有’。
誰知徐繼祖攔下的人竟是陸川。
“是又如何?”
陸川神情不變,淡定地將自己的衣袖從徐繼祖手下解救出來,拍平上面的褶皺。
徐繼祖繞其一圈,笑道:“還真是你,本公子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是那日‘爺爺’沒叫夠,特意又送上門來?”
陸川臉在抽搐,真是一開口就讓人不忿。
“徐公子,自重。”
“自什么重,本公子可是說過,日后你若是再出現在本公子面前,必然讓你接著叫爺爺。”
徐繼祖一把拉過陸川的衣領。
可他生得并不高,足足矮了一頭。
說出的狠話更是因此失了威懾力。
“我們要不要上前幫忙?”祝朝雨有些擔心。
祁歲搖頭,“不用,陸川應付得來。”
陸川道:“徐公子,我可是貴府請來的客人,你確定要在今日,在貴府與我動粗?”
徐繼祖理智回籠。
打個人不要緊,要緊的是被他爹知道就麻煩了。
只能由著陸川將其手指指一根根地掰開。
“徐公子,果然睿智。”陸川贊道。
這可踩了雷區。
徐繼祖大惱,“你耍我呢!”
昔日春風樓里,陸川那句‘沉迷酒色的酒囊飯袋’他仍記憶猶新。
不然不會不管不顧執意為春風樓出頭。
“別以為我聽不懂,你是在嘲諷我。”
陸川微微勾起的唇角更是驗證了他的話。
“媽的。”
徐繼祖忍不了了,“一個手下敗將還敢如此囂張,我能讓你認一次錯,就有第二次,非要讓你見到我日日喊爺不可。”
陸川的衣領又被揪住,徐繼祖的拳頭揮舞著往他臉上砸。
花媽媽連忙上前,雙手握住徐繼祖的拳頭。
“我的公子誒,這可打不得!”
擅自毆打朝廷命官可是要坐牢的。
徐繼祖怒火上頭,什么都顧不上了,呵斥道:“給我放開!”
就徐繼祖的脾氣秉性,花媽媽哪里敢放。
真要放了,今日怕是難以善了。
她苦苦勸道:“陸大人可是老爺請來的客人,少爺這一拳頭下去,老爺怕是會震怒。”
“我就不相信,今日真打了他,老頭子還能要我的命不成。”
“我的少爺啊,可不能說氣話,快把陸大人放開。”
徐繼祖不愿意,他長這么大,還沒怕過誰。
但……
要是真打了,他老子那里又交代不過去。
徐繼祖的決心開始動搖。
花媽媽趁熱打鐵,忙將兩人拉開。
“陸大人,我家少爺意氣用事,還請陸大人海涵。”
徐繼祖惡狠狠地瞪著威脅道:“你要是敢去告狀,別怪我日后攪得你不得安寧。”
“徐公子放心,背地里告狀的事情太過掉價,本官還不至于做。”
“哼,你知道就好。”
“不過,我想令尊大人是否知道徐公子夜宿春風樓,為樓里女子出頭,甚至是不惜為此阻撓官府辦案。”
“你,這人!”
徐繼祖一言不合又要上前,花媽媽死死攔住。
“看來是不知道啊,也是,令尊那樣的人物若是知道了此事,怕是不能容忍,早就派人登門致歉。”
威脅到了,陸川大笑著離開。
徐繼祖氣得在后背跳腳。
“你給我回來。”
人走遠了,他一把推開礙事的花媽媽。
“你個老婆子,竟壞我的事。”
“少爺,老夫人的壽宴,您就安生一會兒吧。”
“哼,要不是看在祖母的面子上,我豈能放過他。
一個小小縣令,也敢威脅我,看來還是苦頭吃的不夠多。”
徐繼祖狠厲的模樣,看得花媽媽心驚膽顫。
陸大人是正兒八經的朝廷命官,少爺他不會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吧。
走出老遠,陸川心情依舊很好,大步走在三人前面。
“沒想到那徐繼祖竟然那么怕他爹,可算是讓我扳回一局。”
祁歲不贊同道:“你啊,剛才太沖動!
萬一真惹怒了他,往你臉上呼上一拳,我看你怎么辦!”
“他要是敢打出那一拳,倒是我占了理,少不得讓徐大人好好教訓他一番,也算報了當日之辱。
不過我算是看出來了,那徐公子就是個沖動易怒的性格。
那天在隨從的勸說下他本來是不打算摻和進去,誰知老鴇三言兩語他就入了套。
如今想來,當時老鴇必然是利用他宰拖延時間。”
祝朝雨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陸大人,你這想法要不得。”
陸川笑她:“你如今倒是敢開口說話了,也不知是誰見了那徐繼祖后安靜地跟不在場一般。
說說吧,發現了什么?”
“你怎么會知道?”
祝朝雨很驚訝,本來以為就祁歲一個人發現了她的緊張,護著她離開徐繼祖的視線。
沒想到就連陸川都看出了她的不對勁。
“這點兒眼力見要是都沒有,本大人也不必做這個縣令了,早日讓賢。
若不是因為你,不然你以為我為何要在人家大喜大日子里去觸霉頭,就是為了私怨?”
“你剛才是故意的?”祝朝雨反應過來。
“嗯,總要有人吸引徐繼祖的視線,本官可不能白被人挑釁,最好你的發現有價值。”
祝朝雨深吸一口氣,在二人的目光開口:“那日我在院中見到的男人就是剛剛的徐大公子。”
兩個男人的面色不約而同地凝重起來。
“也就說徐繼祖是知道春風樓另一處地點,而且還親自去過?”陸川問。
“沒錯。”
祁歲道:“沒認錯嗎?”
“絕對不會有錯。”
那日她躲在房梁上做了那么長時間的看客,就是想忘都難。
陸川說:“可惜了,當時就應該堅持進徐繼祖的院子,找到暗道的一端,事情就容易多了。”
“不用去,暗道肯定不在徐府。”
“你沒看過,如何確定?”祁歲問。
祝朝雨回憶那天的場景,她記得,當時門外的侍從分明是叫徐繼祖回府。
如此一來,那里必然不是徐府。
而且依徐知州的性情來看,老鴇等人怕是不會被歡迎踏入徐府地界。
三人先回了前院,當做無事發生,繼續參加徐老夫人的壽宴。
“三位逛得可還開心?”徐老夫人問。
祝朝雨答道“徐府風景甚好,托老夫人的福,開了眼界。”
“哈哈,姑娘說錯了,都是托了圣上的福,我徐家才有今日。”
祁歲道:“徐大人兢兢業業,勤勉為民,我想當初陛下賜下府邸也是為了嘉獎徐大人的付出。”
聞言徐老夫人兩只眼睛都瞇縫起來,更開心了。
徐繼祖在此刻姍姍來遲。
在看到陸川跟自己祖母大人坐在一起時,臉上閃過一絲驚訝。
“繼祖來了。”
“祖母。”
徐繼祖站在徐老夫人身后,給陸川遞去警告的眼神。
豈料陸川自顧自地品酒,根本不看他。
該死!
別以為他不知道,對方就是故意的。
“繼祖,繼祖。”
不見回應,徐老夫人回頭喚徐繼祖。
徐繼祖立刻換上一副”,“祖母,何事?”
徐老夫人介紹道:“這位是楚公子,楚公子跟我們家可是舊識,他最近要在鄴州待上一段時間,你要好好招待人家。”
徐繼祖在腦子里收刮了一番,怎么也想不到有哪門子姓楚的親戚。
他癟嘴,怕不是又來攀附他爹的窮親戚。
可徐老夫人熱情,徐繼祖在表面應和道:“知道了,祖母。”
見徐繼祖答應下來,徐老夫人這才滿意地點頭。
“楚公子,我這個孫兒雖是個不成器的,可跟著他舅父長年做生意,對鄴州風情還算了解,楚公子有用人的地方,盡管使喚他。”
“您客氣了。”
徐繼祖打心眼里看不起像祁歲這般來打秋風的人,偏偏徐老夫又過分熱情。
他在一旁陪同著,可眼底都是不耐。
回去路上,祁歲與陸川感慨:“徐家這個兒子,算是養廢了。”
只觀徐繼祖渾身戾氣,便知他與其父非一路人。
“公子明白了,不是下官先前對徐家有偏見,實在是那徐繼祖的行事作風難免會讓人多想,也不知道徐大人那般風清氣正的人物怎么會養出如此不成器的兒子來?”
“回去后,要著重調查徐繼祖。”
“下官明白,只是您似乎不愿看到徐家牽扯其中?”
“陸川,大約你知道,其實我并不完全是在宮里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