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歲將祝朝雨落在后廳的青云劍呈于堂前。
“大人請看,這就是物證。”
二人眼神對視,陸川當即明白過來,開始發問:“拐子李,你不承認自己對證人下手,可證人的隨身物品為什么會被你的人賣進當鋪?”
“就是,你說,為什么?”祝朝雨反應過來,當即加入質問行列。
形式瞬間發生變化,幾乎是一邊倒。
堂審結束后,祝朝雨抱著自己的青云劍與祁歲并排走。
她的臉上掛著笑,眉宇間都是得意,生動比劃著。
“楚公子,你剛才可看到那拐子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可真是大快人心。
好在你及時救場,不然怕真是要叫那人胡攪蠻纏過去。”
“他犯下的罪過不管如何狡辯都無法掩飾。只是祝姑娘下次可要看好你的劍,這是把難得的好劍,莫要再弄丟了。”
祝朝雨將懷里的劍抱緊了幾分,堅定道:“放心,不會了。”
“楚公子,我偷偷問你一句,接下來陸大人那邊是不是就要派人去抓春風樓的老鴇了?”
“暫時還不行。”祁歲答。
“為什么?”
祝朝雨想不明白,有了證人證詞,趕緊抓人春風樓關門才是正事。
“祝姑娘,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關一個春風樓簡單,可就怕一個春風樓沒了,還有夏風樓,秋風樓。”
“哦,我懂了,陸大人是想放長線釣大魚。”
*
自上次堂審之后,府衙內動作不斷,祝朝雨幾乎見不到陸川和祁歲。
不過沒關系,他們越忙,就代表著事情進展的越順利。
閑下來的時間,祝朝雨倒是和瞎眼婆婆熟絡起來。
“姑娘,你離家這么久,怕是家中長輩要擔心的。”老婆婆關切道。
“沒事的婆婆,我已經給他們去信,說我會在華縣逗留一段時間,讓他們不要擔心。”
“多好的孩子啊,都是那些人販子可惡!”
“婆婆,您別擔心,陸大人一定會將您的小孫女帶回來的。”
“誒,我老婆子相信。”
老婆婆的臉上有了笑意,祝朝雨看著也開心。
只是不知為何,突然間老婆婆的笑意收了起來。
“婆婆,您怎么了?”
“姑娘,你是個好孩子,遭了這么大的事也沒和家里說,日后能回去了,也莫要再提起此事,陸大人是個好人,他會幫你遮掩的。”
“婆婆,好端端地這么說起這些來了?”
“姑娘,記住老婆子的話,回家后,將這里的事情爛在肚子里,一個子都不要往外說。”
老婆婆握住祝朝雨的手,力氣大到將她的手都勒紅了。
她的眼睛沒有焦距,可那么直愣愣地望著她,等著回復。
“婆婆,我記住了。”
“好,好,好。”
老婆婆連說三個‘好’字,才在丫鬟的攙扶下回廂房。
此時祝朝雨還沒意識到一個女子曾被拐賣到青樓是一件多么嚴重的事情,只當是老婆婆莫名其妙地囑托。
豐縣。
“姑父,我聽說有朝雨的消息了?”
楚云墨闖進祝縣令的書房,來得匆忙,額頭上滿是細碎的汗珠,雙頰也染上了緋紅。
祝父沒有耽擱,將祝朝雨手寫的書信遞給了對方。
“姑父,朝雨來信只說她人在華縣,一切平安,讓我們勿念,她怎么會一個人跑那么遠?”
“這我也不清楚,我帶人去找的她的時候,她早已不知去向,沒想到去了華縣,倒是知道來信報個平安。”
“姑父,朝雨不是不知輕重的人,她不可能一個人出門不留消息,更何況當時她明明讓拂冬帶話等您接她,只其中怕是發生了什么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你的話不無道理,不過既然朝雨寄了信過來,事情想來已經順利解決,待她歸家時,再細細盤問也不遲。”
“不行,還是親眼見到她我才放心。”
“云墨啊,姑父知道你與朝雨一同長大,情誼深厚,只是如今你身負皇命,不比從前,一切要以大局為重。”
“姑父怎會知道?”
祝父大笑,“豐縣可是你姑父我的地界,暗使來了此處,若是我連這點兒消息都收不住,這縣令的位置怕是早換個人當了。”
祝父拍上楚云墨的肩膀:“云墨啊,我們祝家祖上也是出過宰府那般的人物,可惜到了你外祖父那一代,竟無一人踏入官途。
你姑父我天資有限,雖說中了進士,可名次不高,這么多年也不過是一個縣令。
以后還是要靠你啊!”
祝父的語氣里滿是遺憾與不甘。
楚云墨還小的時候,便跟在祝父身邊啟蒙,明白對方對他的期待。
想當初宋家出事的時候,祝父何嘗不想替宋家說話,哪怕他人微言輕。
可考慮到家族的未來和榮譽,他猶豫了。
就是這一猶豫,便失去了機會,從此與夫人離心,家不成家。
楚云墨知道祝父心中有愧,不然不會一直放縱祝母,更不會在聽說宋漪菡在外家過得不好時,親自寫信將人要過來教養。
“姑父的教導,侄兒不敢忘。”
“嗯,至于朝雨那邊,她既然沒告訴我們具體的落腳地點,怕也是不愿意我們尋過去。如今你我皆無法脫身,便安心等她回來。”
“是。”
離開祝府,楚云墨心中終究放不下。
他身負皇命,不日即將遠行,怕是等不到祝朝雨平安歸來。
華縣?
楚云墨想起,他的好友陸川便是華縣縣令。
思及此,楚云墨提筆寫信。
祝朝雨一向聰慧,若是有事尋求官府幫助,他這個好友也能照拂一二。
*
華縣。
陸川正帶著調查結果喜氣洋洋向祁歲稟告:“公子,成了!”
“下官調查徐繼祖,還真讓人發現他每隔幾日都會到府外的一處院子,但從不過夜。
巧合的是,那院子的背后就是春風樓。”
“哦,那院子可有什么名堂?”
“本來下官對那院子也沒報什么希望,畢竟在祝姑娘的說辭里,她當時在暗道里可是走了一段距離。”
陸川說話的時候,眼睛都里閃著光。
祁歲明了,“看來就是那里了。”
“嘿嘿,還是公子英明,若是不從徐繼祖下手,按下官的想法,怕是怎么都不可能查出那處地方,誰能想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
徐繼祖出入過于頻繁,下官派人前去查看,但那里守備森嚴,怕打草驚蛇,下面人不敢輕舉妄動,還是請了公子身邊的劉總管,才潛入。”
“探出那院子里有何名堂?”
“現在還不好說,不過劉總管找到了那處假山,潛了進去。
暗道的另一頭已經封死,這也是上次無所獲的原因。
下官想,是不是該收網了?”
“此事既是你在查辦,你覺得時候到了便收網。”
“這不是要跟徐知州對上,他官職比我高,總要找公子護著我才是。”陸川絲毫不掩飾真實目的。
“你盡管去,徐知州”,祁歲頓了一下,“他不會攔你的。”
“是。”
陸川臉上帶著喜氣,過了這么長時間終于要將人緝拿歸案,他連走出的步伐都帶著風。
祁歲卻沒想象中的開心。
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啊……